第二十五章 情愫
“我有好一阵子没去看你了，最近可还好。”他给她夹了菜。
秦越点点头，“多谢殿下惦念，小人一切都好。这半个月殿下给小人的书，小人都看了一遍，小人发现西真族和鲜虞国……”
“先不说这个，我们先吃饭吧，你看我们这样坐着吃饭，像不像一对老夫老妻？”荣深突然打断她的话，又给她夹菜。
她碗里的菜根本没动，而他又情意绵绵的在一旁看着她，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时间就仿佛静止了一样，他就这样看着她，而她也这样回望着他。
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秦越回了一句“殿下，小人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不是老妻。”
荣深顿时情意绵绵的眼神消失不见了，他强忍住笑意，打趣道：“我还不知道姑娘竟然有如此有意思的一面。”
“吃饭，吃饭。”秦越有些尴尬，赶紧给她的“老夫”夹了几道菜，自己低下头默默的吃饭。
那一顿饭，她吃的仿佛如隔三秋那么久。
饭后，秦越在他的主账禀告她近些天来研究的鲜虞国与西真族联手对抗大梁国的种种疑点，荣深深觉有理，不知不觉竟然与她谈到夜半。
夜已深了，秦越准备回营帐，荣深要送她，被她婉拒，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如果被人发现她与景安王走的过近，对两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独自一人出营，在他账中炭火烤出的细汗都被初冬凛冽的寒风吹干了，今天月亮格外圆润，月光如水撒在路上，这景色让人有些迷恋。
虽然是初冬，这地处北方，冷的比别的地方早的多了，她在外头走着，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程璟。
她没有再往前走，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半年之前，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是遇到了这个背影。
秦越仿佛沉溺在回忆里不能自拔，而程璟却回头看到了她。
“是你？”似乎怕吵着别人，他声音轻轻的问她。
见他已经看见自己，她便走上前去。
“是我。”
“秦兄出来散心？”他不经意的问。
“是啊。”她不好说是从荣深的帐篷里出来的，就只好顺着程璟的猜测回答下去。
程璟倒也不再继续问，两个人像初遇之时一样，静静的站立，沐浴在月光下，仿佛遗世而独立。
不一会儿，天上好像飘落了一些冰冰凉凉的雨滴，而后竟然成了绒绒雪花，鹅毛大雪从天空上飘摇下来，落到枯草上，大地上，还有站立的两个人身上。
“下雪了。”程璟脱口而出，他用手去接住雪花，雪花落在他手心里不一会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是啊，看这个样子，程副将的伤好了大半？”她望着他，笑盈盈的。
“劳烦秦兄挂念了，我自小入军中就总爱受伤，带我的师父说，等我浑身是伤疤，无处可伤的时候，我才是真正的强大。”程璟自顾自的说着。
“受伤多了反而痊愈的能力提升了不少，所以这一箭，不算什么。”他笑。
“嗯。”她也回应似的笑了笑。
她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好，但是感觉就这么站着，让她心里感觉到很舒服。
就好像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什么也不干，只在一旁陪着你，直到地老天荒。
“阿嚏！”
然而她却不争气的打了一个喷嚏。
她的一个喷嚏打破了原本的宁静，倒引起了程璟的注意力，他不再看雪，而是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秦兄感染风寒了吗？你的额头怎么这么凉。”他问。
“有吗？”
秦越没有感觉到，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反而觉得温暖多了。
“程副将多虑了，小人的额头没有冰凉，小人刚刚试了试，还有温热呢。”她朝他庆幸般的笑了笑。
“哦？是吗？”
他低下头双手拢住她的脸，他的手温热而有力，让秦越动弹不得，而他的脸则离她的脸庞越来越近，月色下，两人的身影被飘落的雪一点一点覆盖。
秦越正要挣扎，却发现程璟只是把他的额头放在她自己的额头上，他温热的温度透过她的额头递进她的身体里面，然而程璟却忽然把她放开来握住她冰凉的手。
“你的手比额头还冰。”他揶揄的调笑她。
“雪越来越大了，程副将军的伤未大好，还是回营帐歇息吧，小人告退。”她把手抽出来，故作态度镇定的往自己的营帐内走。
对于程璟，她觉得自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
相对于荣深，他就像一个纯净的少年，远离世事烦忧却洞察人心，信任，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可以依赖的信任。
然而，她却不能信任他。
第二天一早，秦越就早早起床了，收拾好荣深给她的书籍，把关于鲜虞国和西真族的资料整理好，就去找荣深了。
荣深帐篷有两名护卫，见她走过来，立刻把手里的长刀交叠拦住她的去路。
“殿下现有要事同各位将军商谈，一概不见。”
她听到里面争吵的声音，知道自己今天是见不到荣深了，便把自己手中的资料递给护卫。
“两位大哥，这里面的东西十分重要，烦请两位在殿下空闲之时交给殿下。”
“知道了。”那护卫接到手中，示意她离去。
她本想好好跟荣深讲下近日她的所得，没想到荣深却忙得不可开交，大概也忘了他昨日说的话，让她明日来禀告关于鲜虞国和西真族的事情了吧。
百般无聊的她绕着营帐往外头走，却发现今日外头没有操练的声音，大家都在各自休息玩闹，还有一些人在骑马。
这怎么回事？她有些不解。
她抓住一个人询问，那人告诉她，前不久鲜虞国和西真族差人送了战书来，明日就是两军对垒的日子，所以今天，殿下下令所有人可以休息一天，保存体力，明日就要上战场杀敌。
“好好玩一天吧小兄弟，看你这小个子，明天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那人拍拍她的肩膀，说了一句话后走开了。
她望着那个人的身影，有些恍惚，明日，这个与她共同度过近半年的人，会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也有可能永远再也回不来了。
那沈丘呢？
她得去找他。
她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逛着，一圈一圈的寻找。
反而是沈丘先看到了她，看到了她想做梦一样在周遭走着。
“秦弟！”
他喊了一声，把她一下子喊醒了。
“秦弟，秦弟，明日开战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明日我就要上战场了，我有点担心你。”
沈丘踏着皑皑白雪，朝她走过来。
“担心我什么？”秦越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作为挚友，他总是时时刻刻的惦念这她，而她也总是时时刻刻记挂着他。
“战场上最是凶险，说实话，我不怕死，我想上战场杀敌，在京城我俩总是被人欺辱，读书也读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一个堂堂男儿，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刻，我再也不想平庸的度过这一辈子了。”
说到上战场，沈丘的眼睛里仿佛能发出耀眼的光来，秦越以为他对这些功名利禄从来不在意，没承想他也忍受够了京城那些狗仗人势的人的屈辱。
“但秦弟，如果你在战场上，就找到我，我会尽力护你周全。”他说。
“沈哥，小弟还没到那么没用的时候吧。”她听着觉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但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感动，却偏偏调侃他一句。
“秦弟，我有一事拜托你。”
沈丘郑重的看着秦越，让秦越百感压力。
“你说吧，只要我秦越能做到。”
如果沈丘明日真的出了意外，他有什么要求她都会想尽办法答应他并帮他做到的。
毕竟当初，他是随着她跟来的。
“秦弟，当初我在京城的时候，遇到过一位姑娘……”
时间回到半年前的夜晚。
“沈兄，待会吃完饭，我们就在百乐楼附近晃悠，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是我府里一个丫头，叫莹儿，我答应她事成之后，会给她一笔钱外加她的卖身契，待会你就在外头看好咯。虽然你武功不怎么样的，这种事我也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寻思来寻思去，这要是我爹知道了，肯定会把我给打一顿，其他人嘴巴也不牢靠，就只能找你了。”李瀛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的沈丘一脸不耐烦。
“知道了，李兄，你放心好了。”沈丘斜着眼看着他，心中一百个不乐意。
“沈兄最让我放心了，毕竟，你有把柄在我手上，你说说你，没事替秦越那小子乱出头干嘛，他弱的像个病鸡一样，还学不会讨好人，被欺负也是正常……”
“好了李兄，我们还是说说你的事吧。”沈丘打断他的话。
“嘿，你这个人，我是为你好！”李瀛哼了一声。
“知道李兄为我好，那我打赵开的事，你会替我说服赵开不要来我家告状的对吧？”沈丘心心念念这一件事，他把赵将军的儿子赵开给打了，赵开要是找他爹说了，那以赵将军的性子，他和秦越两个人都不会好过。
这李瀛和赵开是混在一起的，他的本事就是会忽悠，赵开经常被他忽悠的听他的话行事，所以李瀛知道他怕赵开的父亲赵将军闹，才找他帮忙做一件事来交换他让赵开不去闹他们两家。
而今晚两人来此地，据李瀛说，他在这里见过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