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年拉菲的酒瓶

    非正常死亡科，科长办公室。

    “让你带人，跑去看戏！看戏！看戏！”刘科长手拿着一份卷起来的地府报纸，每说一句就打在张小蟀的脑袋瓜上一次。

    “都挂掉半天！半天！半天！”乓乓乓的声音在张小蟀的脑瓜上一直响，它觉得自己离昏倒只差一棒子。

    “你给那人宣判死刑了吗？”李建国终于停下手上刚送来的报纸，厉声问道。

    张小蟀双眼一闭，只想这个时刻赶紧过去，显然确实忘记了要宣读死法。

    “张小蟀啊张小蟀，你是不是不想干了？那赶紧到孟婆那儿报道，喝了孟婆汤直接滚蛋！”

    “哎哎哎，”一听到滚蛋，张小蟀立马双手摇摆，“不行，我肯定给您好好干，李科长，李科长听我说啊，人类是一种奇妙的生物，我就是因为观赏他们奇妙的地方，所以我才弄晚了。”

    张小蟀真诚的眼神李建国已经看了不下十次，偏偏每次的理由还都那么没点正形，李建国摆摆手，懒得再搭理张小蟀，铁了心要他滚蛋。

    虽然这已经是他第十二次这么严厉的态度。

    张小蟀适时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酒瓶，说道：“李科长，要不你看这个……”

    李建国瞄了一眼瓶子，发现是没见过的瓶样，仍然若无其事的说道：“干嘛？被辞退之前，还想收买我一下？我李建国从当上这个科长以来可从来没有作什么徇私枉法的事儿，该怎样，就怎样，我李建国……”

    “科长科长，这可是好瓶子。”张小蟀小声说道，小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李建国已经渐渐贪婪的双眼。

    李建国却闭上眼睛，像念经似的说道：“你别打断我，我可跟你说了，我李建国有一说一，我说不贪赃，就不贪赃，你说再多也没用，我李建国……”

    张小蟀摇摇空空的酒瓶子，说道：“83年的拉菲，科长。”

    “什么八三……你说什么？”李建国闭着的双眼张开，这什么八三年的拉菲，听说是人间的好东西，这瓶子肯定也是珍藏之品。

    “83年的拉菲，我今早上在人间经过富人区的时候在垃圾桶旁边捡到的，我听说科长是瓶子收藏家，咋样，您看看这个酒瓶。”

    李建国正要伸过去的手立马制止住，胡子一颤一颤地说道：“张小蟀，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想的什么鬼主意，休想，没门儿！”

    张小蟀还没说话，李建国却马上又说：“哎，等等，这个，这个东西是不是特别贵？要不，给我摸摸看？”

    张小蟀一看机会来了，却没着急把手里的瓶子给他，自己手指在瓶颈上轻轻摩擦，细细声音通过空气传进李科长的耳朵，一阵颤抖。

    李建国的双眼换了一种神情，是一种对喜爱之物的深情难以表达而溢于言表的模样。

    他收藏过老白干的瓶子，收藏过女儿红的坛子，过了多年这些酒瓶子仍然能够发出令人沉醉的浓郁酒香，他喜欢残留的醇味儿，也喜欢绸布摩擦酒瓶的声音，那对于他而言是一种极有品味的爱好。

    为此，张小蟀有一次犯错，拿出了从人间带来的上好绸布，才又逃过一劫。

    李建国的双眼中已经没有严厉的神色，反而双眼迷离的看着张小蟀手中酒瓶，意味很明显，张小蟀要么留下瓶子，要么走人。

    李建国担任地府非正常死亡科科长已经有六十年的时间，这六十年间从来没有离开过地府一步，非正常死亡科显然只有两个“人”，一个李建国，一个张小蟀。

    虽然如此，但这科长之位仍然是一个高官，地府不允许发生高官潜逃的事情，地府公干本来就不是什么轻松活儿，工资又低，没有官员收点小钱都是怪事，更何况携款潜逃这种事情……

    阎罗王的面子挂不住，一方面建立地府财务科，提高地府员工薪资，另一方面又宣布只有地府基层员工能够随意出入地府，这才控制住了地府情况。

    因此，李建国闲来无事，莫名其妙催生了收藏瓶子的爱好，张小蟀一年前任职报道的时候，李建国一边面试它一边忍不住擦拭手边的茶杯。

    “新来的，叫什么？”

    “我叫张小蟀。”

    “哦，”李建国看了一眼张小蟀的任职报告，问道，“你这个性别一栏，怎么没写？虽然你是地府最低级的员工，但你也没必要性别都不写吧。”

    “上面只有男性/女性啊。”

    “性别不是只有这两个？不然添加个什么，不男不女？”

    “对啊！”

    细问之下，李建国才知道，平时的张小蟀没性别。

    83年的拉菲瓶子，确实是个好东西，在李建国那个年代，还没见过这么光滑的瓶子，外形又这么美观，这可能是他收藏品中最好的一个了。

    酒瓶已经在李建国手中，张小蟀独自站在桌子前咬着扣着手指甲，李建国拿出那块张小蟀送给他的绸布，轻轻擦了两遍瓶底，指尖轻弹两下，脆响入耳，李建国浑身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