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未雨绸缪
待得占书祁退下后，张慕远再次进入童师玄的私人实验室。
他每天都会来几次。
看着童师玄在营养液的滋养下，从一个婴儿，慢慢地长出牙齿，慢慢变得强壮，张慕远的心思百转千回。
他自然不是歧视单身狗。
之所以他会提出这种奇葩的要求，其实并不是他要远航，而是未雨绸缪。
童师玄的状态，时好时坏。
坏的时候，会剧烈抽搐，就算隔着玻璃器皿，张慕远也能感受到那层痛苦。
最糟糕的情况，则是生命体征会完全消失，那股曾经直达心灵的刺骨寒意，会弥漫整个实验室。
就在张慕远以为童师玄已经挂掉的时候，随着寒意消失，童师玄的生机便会奇迹般地恢复。
而好的时候，童师玄偶尔会主动和他交流。
当然，童师玄不可能开口，这种交流，依然得通过脑电波传感器来进行。
“比我想象中难熬。”这是童师玄第一次和他交流时吐露的真相。
张慕远便问他：“会成功吗？”
“难说，我以为这克隆体的意识已被我消除，其实不然。想想也是，意识这东西，不就是因为有大脑才会诞生的么？枉我聪明一世，对于生命的认知，还是有些浅薄了。”童师玄轻叹道。
一时之间，张慕远不知该如何应答。
“总之祈祷吧，也许我就成功了。”
“好……不好！”张慕远的回答，充满的矛盾。
本来他觉得自己还算是有底线，有良知的人，可是当长生诱惑摆在自己面前时，他迷惘了。
“慢慢想，有的是时间，我觉得这种人性考验，对你还是有相当帮助的。不过吧，不管你想不想得通，都得帮我个忙。”童师玄道。
“帮您什么？”张慕远茫然道。
“只有你知道我会这转生之法，而我之所以选择让你知晓此法，就是因为你这个舰长身份，能给我提供庇佑。若干年后，若你转生，则由我给你提供庇佑，如此循环，直到资源耗尽为止。”童师玄道。
张慕远瞬间明白了童师玄的弦外之音，不由睁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即便能转生，所需的资源，并非无穷无尽？”
“是的，无法推广。”童师玄肯定了张慕远的说法。
这其实不难理解，如果此法能推广，童师玄又何必遮遮掩掩？
“是什么资源？”张慕远搜遍星舰上所有可能与生命有关的东西，恁是没发现有哪种资源是不可再生的。
只要这玩意儿还在元素周期表的范畴，在不考虑能量消耗的前提下，总是能人工合成出来。
有核聚变做后盾，还需要考虑能量问题么？
童师玄没有回答他，因为他又陷入了和自己这个寄生的克隆体较劲中去了。
从那天起，张慕远就不得不考虑如果童师玄转生成功，该以什么身份出现。
如果他的真实身份暴露，长生的诱惑，必然令人疯狂，哪怕他以整个星舰的力量来镇压，恐怕都无法维护童师玄的周全。
然而童师玄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人。于是，他想到了刺激大家结合的办法。
大量的舰员结合，必然会有大量的新生儿降临，虽然这批新生儿在岁数上和童师玄有一两岁的区别，然而他才是绝对控制者，想要篡改童师玄的来历，实在是太容易了。
童师玄虽然终身未娶，不过不等于他终身都是个处，说不定就在哪里播下了种，种子生根发芽，终于有一天，就出现了一个和童师玄长得极其相似的后人了……
虽然其间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完善，不过这种浑水摸鱼的招式，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对童师玄的身份猜疑。
又一天，童师玄再次醒来。
“这阵子外面发生过什么特别重大的事？”
张慕远道：“星球构建进展顺利算不算？”
“算尼玛啊算，这是常态，难道不是不顺利才算消息么？你确定要把这种无聊的事浪费在与你我之间这种短暂交流之中？”童师玄死性不改，张嘴就骂。
“那还真没什么大事儿了……哦，对了，占教授改行了，是这样的……果然名师出高徒，古人诚不欺我！”张慕勉强凑了个新闻出来，将占书祁的晋升之路大概说了下，心道这曾是你身边之人，就算算不得什么大事，你总不好意思拿脸色给我看吧。
“双莲呢，现在怎么样？”童师玄显然更关心自己这位女学生——因为秦双莲其实就是童师玄的养女，在她只有两岁时就被童师玄领养了。
张慕远拨弄了一下星舰控制器，确认一番之后才道：“还成，不过科研进展还是不容乐观。”
童师玄道：“不乐观就不乐观吧，今儿个我高兴，说点题外话。”
“这世界上有一种绝顶聪明，看上去虽然是谦谦君子，其实却头上长脓脚底生疮的人渣，我就遇到一个。”
“不过没关系，科学嘛，只问成就，不管人品。可能我这种思维方式你不习惯，举个例子。”
“知道发明核聚变引擎的那位吧？杀妻弑父，无恶不作，但是那又怎样？我们还不是在享受他的科技成果？再给你举个例子，这印刷了几千年的宋体字怎么来的？现在明白了？”
张慕远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童师玄又道：“我这人吧，有点小人之心，多年以来，我是懒得跟他计较，也尽量避免跟他接触，对他知之甚少，也许他就转变了呢？对于人心把控，你还是比较在行的。总之多个心眼，不是坏处。你这个舰长之位，权力太大，可是你又不可能当一辈子，一旦继承舰长之位的人选出了问题，牵涉的是这数千万幸存下来的地球苗裔，我宁愿相信他是死性不改，所以千万别把这位置让给他。”
当然不会传给他。作为同龄人，占书祁其实也没有机会继承舰长之位，童师玄这么说，其实是提醒他别让占书祁把他的位置给篡了。
问题在于，自己手上这枚星舰控制器，占书祁也是改良参与者，如果没有童师玄制衡，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可是童师玄既然知道占书祁人品是个渣，当初为何要他参与到控制器的改良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