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无人
实际上信鸽除了皇家能有专门的饲养渠道，其他人更本不知道该怎么养。桃府本是没有信鸽，只是知道桃夭觉得新奇，为了便于联系，空青为她找来两只。
桃夭给它们取名叫做汹，小白。
平时也就只有小白陪着她，没想到今日汹也来了，而且带来了空青的信。
哼着歌拆开信封，桃夭歌声戛然而止。
“明日青城，我将动身前往雁城，勿念。”
雁城！
现下正是虾鲜蟹美之时，雁城定又许多美味。桃夭一想起前年从雁城进贡的蟹王便忍不住砸吧嘴。
而且她将有很久都不能见到空青，这比吃不到螃蟹还让她难受。
桃家现在已经基本对他没有太大打得敌意，既然如此…
红枫落下，飘到她头上。她看着手中裹着红妆的枫叶，打定主意。
第二日清晨。
桃夭天还不亮，便燃起烛灯，拿起红脂，悄悄对着铜镜抹上。第一次学着京城的时兴妆容，在眉间点上朱砂，看着这一红点便想起阳柔那个变态，让她浑身不舒服，连忙继续仔细添画。
红莲绽放在眉间，从箱底找出自己曾经一时兴起买下的红衣。配上头上的水红的玉钗，不似新人胜似新人。
留了张字条。
便蹑手蹑脚跑墙翻出桃府。
出了桃府，她便拧着裙子在没有人的街道跑动起来。接到影卫密报的连熙成，站在房梁上看着她。
雾绡，红裙翻飞，正如她眉间的红莲，层层叠叠，就像前方全是火光，烧毁所有退路。盛装之扮，和她不受拘束的动作形成对比，明明是极不合规矩之人，却是带着那样畅快的笑。
连熙成目送她向着药庄跑去，消失在晨雾之中。
她气喘吁吁停在药庄山下，深深呼吸，将自己的妆容重新整理。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向他所在靠近。
明明已经两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对于她来说却全然不觉。她只期待着他见到，她为他专门打扮的这一身会是如何。
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桃夭心下一凉，莫不是自己没赶上时间。早知道就坐马车了，这番还快些。懊恼挫败地推开门，可是眼前一切却让她直觉不对。
院子里没了晒药的簸箕，而大开的几个房门之中显然被收拾过，只留一些空而无用的家具。桃夭向空青住的房间跑去，推开门，本以为会有些不同，却又是一片空荡。
仿佛从未有人在此。
一连开了所有房间，却空挡一片，没有人烟。
这哪里是短期去雁城，这根本是要在雁城定居。
为什么不和她说？
她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银杏下椅的秋千，连自己的红衣染上灰渍也不知道。不知道坐了有多久，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
二伯父不再像平时一般，面色沉沉，欲言又止，看着桃夭坐在椅子上呆呆看着自己，他别过了头。
“幺幺，我们先回家。”
“我想再等等他。”
“他不会回来了。”
“雁城蟹美，他知道我喜欢，必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桃云一拳狠狠砸在没有被褥的卧榻之上，一同前来的桃泽拍了拍他肩，沉默不语。桃殷走到桃夭身边，为她散落的发别至而后。拉着她站起来，从上到下，仔细看着她这宛如嫁妆的红衣，将她手中拿着的红帕子，还有荷包全一股脑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却将她裙角的灰渍拍干净。
“回家。”
只是两字，他便带着她向门外的马车走去。她推开父亲，从地上捧起一荷包碎瓷片。
这是她留下的空青给的药瓶，现下却全碎了。
“空青就是去个雁城，我今日打扮得好看些来送他，你们到底怎么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桃殷为何如此，联系这怪异的空荡药庄，心中不安和慌乱像是扩散的毒，慢慢从心脏传至全身。
“你们快告诉我呀，别让我像傻子一样！”
“昨日桃家在京城的药房全部被查封，事出突然，今日才知，卖出的当归有毒，毒死城郊一位用药男子。而此事并非个例，城中虽致死只有一例，但致病情加重者达数十人。”
“最后我们才查到，才入库房的药材用毒水浸泡过，而其他致伤者共同点都服用了毒药材附近的药。”
“是空青送的那批药？”
桃殷一顿，背过身不再说话。桃云深吸一口气，才不至于捏断手中的桌角的，点了点头。
“整个京城药店几乎都买了他的药材，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李将军的嫡女，因为见你对他不一般，暗自查过他的身世——他是徽朝名医空萱之徒，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须御族人！”
浣月京城药材市场大乱，而始作俑者他不仅隐瞒他是须御族人的事实，而现在他踪迹全消。
如果药材市场大乱，只是为了给太医学院的创建添乱还好，至少事情只是一段时间的混乱，还在可控期。
可是，此事忽然有某一家药店忽然扬名便不再正常，须御族人便是想通过此事重建药材市场，让自己垄断，这样一来，京城的混乱便是持续性的，而且再不是桃家可以控制的。
可是她呢？
也在他的算计之内吗？
“此次有药店免受波及吗？”
桃云不忍再看她，点头。
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却仿佛掀起飓风，将她掀翻在地。瘫坐在地上，满地的银杏就在红裙之下，一点也不疼，一点也没有真实感。
她掀起银杏，看着银杏飘飘然然而落，眼睛干涩异常。
何必救她，何必寻她，何必骗她。
她呆滞如此，良久却一声轻笑，
“何必？”
只是平静的两字，让桃殷死死扣住掌心，眼睛里全是血丝。何必牵扯她，何必骗她至此，他的女儿从来都是捧在手心之中，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既然是你们的阴谋，何苦次次扯上我。利用我，抛弃我，为什么偏偏是我，空青你回来呀！我要问问你，为什么是我！”
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喊叫，却无人应答。
嘶哑不过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