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审查
场面一时混乱，考官眼睛闪烁，抬手，一扯，桃夭眼睁睁看着薄薄的宣纸便成了两半。她向外一扑，却只能接到从天而降的已经是两张废纸的卷子。
监考官员被连熙成拿下，他大声叫喊道，要见皇上。周围考生已经变多，这样的骚乱显然已经压制不住了，连熙成一推这狡猾的考官，点头。
“好，那就带你去见皇上。”
于是还没有到殿试之时，她又见到了皇上。
“皇上，臣要状告桃家小姐桃夭作弊！”
“此事朕已经听成安王说清原委，是试生向桃夭扔出纸条，而她的手至始至终没有触碰，反倒是你一见此事，第一反应不是抓到扔出纸条之人，反而是想抽出桃夭的试卷，导致考卷损毁，”连珏看了一眼桃夭萎靡不振的神色，对这考官厉声说道，“你是想说成安王眼花了吗？”
桃夭一直垂着头，神色困倦，显然三天之内都在答题，现在才会面色如此之差，而现在一翻心血都被考官所毁，连熙成双手握拳，拼尽全力才没有将这考官拉出来狠狠教训一翻。
“皇上，只是因这几日之事十分蹊跷，所以最后微臣才会第一反应便是扯桃夭的试卷。”
“何事蹊跷。”
“一间考房五人，可仅仅两天，便有三人被罚出了考场。第一人在出恭之时，高唱与考题相关的内容，似乎在提醒某人，第二人用朱笔折废蘸墨，状似疯癫，最后却在出门之时，高吟‘朱门废红一笔折’，而第三人则更加过分，与除桃小姐外的另一位试生起争执，将他的文章抛给桃小姐。这样一看，谁是主谋一目了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虽然桃夭的关于第二题的答卷已撕毁，但第一题答案还在，皇上且看看她所写的诗是不是一首诗？”
连熙成替连珏拿过太监呈上来的答卷，展开。
娟秀的字体，整齐的排列，确实是诗体。
“这的确是一篇诗——”
“皇上，您看，臣没有撒谎，桃夭就是作弊了。”
“身为官员，却丝毫不知礼数，随意打断成安王的话，掌嘴！”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厉声呵斥，在皇上的默许下，便是几巴掌落在考官的面颊，可能因为是专业的，桃夭眼睁睁地看见他的脸瞬间肿了。
桃夭怀疑连熙成是故意的，因为等太监打完了，他这才悠悠开口。
“遥看霁朗落霞谢，近观当是废红来…”
考官眉头一跳，这纨绔怎么能写得出诗，她应该是抄那人所诵才对。
无功无过的一首写景诗，怎么也和被罚出考场的第二人所吟“朱门废红一笔折”扯不上关系，就连所谓的意象情感都不相同，何来抄袭作弊一说。
“我并没有抄那人的诗，你很失望？”
“休的胡言！浣月创办科举制度之后，有过作弊前例子，但收买试生助你作弊，还像如此嚣张的却闻所未闻，真是我辈之耻！”
考官一番悲呼，桃夭冷眼相看。
“到底是我想作弊，还是你想让我作弊，恐怕还有待商讨。”
一句话而已，她便不再看他。颇有一番，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的气势。这样的姿态对比，让连珏有了赞赏之意，弯了唇角。
这次她能参加科举，虽然说是连熙成举荐作保，但是最后点头的是他。
一国之君都默许如此，便是将桃夭拉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可现在，却有人想要向桃夭泼脏水，而且还在他的面前，一个天子如何能忍？
连珏绝对会收拾他们，但是前提是桃夭不为他添乱。
现在她的态度恰恰应了连珏心中所想。
其实桃夭并不知道连珏所想，她只看到连熙成向她比了个手势，明白他让她稍安勿躁。
乖巧地跪在殿前，和几乎手都快戳到她额上的考官相比，淡定得不能再淡定了。
可是相对于考官的激动，桃夭真的快忍不住去掏掏自己的耳朵。原来文人骂街，是如此无趣。
她带着几乎快溢出的失望，对考官说道。
“你骂人都是如此无新意的吗？既没有泼妇骂街的畅快流利，辛辣直白，也没有饱腹诗书的文人骂人，委婉有趣或尖酸切题，你这既不辛辣，也不有趣，让人听着着实想睡觉。”
气人最高境界是什么？大概是你一本正经与横眉冷对，怒骂呵斥，在她耳里却成了阅读赏析，还给你评价一番。
考官真的是气的头脑发昏，手颤抖的指着她，“你”了半天，家不成一句话。
正当桃夭期待他能变换一些骂人的花样，只听他说。
“妖女！”
桃夭叹息，失望无需言表。
连珏没崩住，笑了一声。虽然他很快正色，但眼中还是笑意。
“等一会儿，你刚刚好像说道，我的文章全靠第三位被罚出考场的试生，还超了扔纸条给我的那位试生？”
“没错！那日清晨，试生之间起了争执，一人将答案飞到你的桌上，必是那时，你抄了文章。”
“还有此事？将关于流民的文章呈上来。”
这一次是连珏亲自审看。两张字迹各不相同，文章却是一字不落全然相同。
“降低浣月米价，让利商人，鼓励商人捐官，以让商人积极积攒名望，从而让民间自发赈灾。办法不错，让主判官评也会耳目一新，但你两人文章完全一样——桃夭你手中是何物？”
在连珏目光一滞中，连熙成看向桃夭。
考官猛地站起，想要跑向她，将她抬起的手按下，可还没站起来就被侍卫压住。他挣扎着冲桃夭喊道，不可能。
只有三天时间，在他眼皮底下，她怎么可能重新起文！
桃夭看他一眼，将手中的另一篇答卷举得更高。
“皇上，桃夭的文章在此！”
连珏坐直了身子，连熙成走到她面前，用眼神询问她，桃夭坚定一点头。
怪不得她面色如此之差，连考官都没有发现她另留了一手，恐怕这文章是她躲在房里，当他人在休息之时，才敢详写。
裹成卷的纸章被展开，墨迹缓缓显露。千字文章详细说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办法。
他扫了几行，便立刻收起，警告地看着桃夭。而桃夭也不复刚刚全然无谓的神色，在他目光之中心虚地低了头。
“拿给朕看看，是怎么样的文章让成安王变了神色。”
纸张辗转到了连珏手中，他也好奇，是不是桃夭胡写了些什么，让一向面无表情的连熙成露出其他神色。
当他带着玩味，看着手中的纸张，细细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