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失败

    武试以来，全是器物司专供的武器，前一天便会送到擂台旁，供武生们挑选趁手的武器进行比试。整个浣月的铁物都是受到管制的，虽然民间也有铁坊，但器物司的武器刚劲有力，削铁如泥，哪里是民间可比，说是全国最好的武器也不为过。

    可是今天，众目睽睽之下，李然熹的银枪居然断了。

    人群一片哗然。

    桃夭从看台上站了起来，指着擂台：“快叫停呀，她没有武器了！”

    连熙成目光带有压迫性地看向判官们，可是他们纷纷低头或三三两两讲话并不与他对视，只有主判官摇摇头。

    “王爷，上了擂台就只有输赢，老祖宗的规矩不可废。”

    这话却让他眉头一皱，在武试场从前并未出现武器损坏的情况，没有先例很正常，可是他现在用老祖宗的规矩来做文章，怎么不见以前他们不给人换武器的时间。

    在他面前，还耍这些心思。

    “老祖宗可不知道，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最后却被门阀伸长的手搅的乌七八糟。”

    这话一出，主判官的脸色再也挂不住，眼看着火气就要冒头，可是想到成安王现下已经从暗转明，从前是个闲散王爷之时，自己尚且不用顾忌，可是如今已经是多项军功在身，皇上没有封号，但他现下的官职早远超自己。

    这样的想法一起，主判官将火气生生憋了回去，却也不松口。两人就这般僵持。

    在这边僵持之时，擂台之上又上了一人。

    此人用的是弯月刀，胡人常用武器之一。李将军在人群之中早已按捺不住，左等右等等不来判官们叫停的声音，还看见桃夭生气地交涉，心下明白几分，冷了神色，眼看自己女儿便要吃下这没武器的亏，他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便扒开人群，要上台制止。

    擂台上的李然熹却冲他摇头，马步一扎，显然想用赤手空拳去打这一仗。

    没了武器，用身体去接兵器，李将军不能让她这么胡闹。

    周围侍卫见他要冲上台去，连忙阻拦。可没想这李将军，竟然力气如此大，好几人团团抱住，才拖住他的脚步。李将军冷笑一声，他要走，这些毛头小儿又怎么拦得住，手中气劲一起。

    “来者何人？！吾乃李家军，李常胜之女——李然熹！”

    拿着弯刀的武生一愣，他还以为她是想中止比武，或是直接认输，显然没想到，在擂台之上她突然问起自己的名号。

    李将军猛地抬头，看着台上的她。熟悉的面容之中有着她母亲的影子。当年刀架在她母亲脖子上，她母亲也只是抬头高喊，吾乃李家军。此情此景，何曾相似。

    当年是他没有拦住她的母亲，才让她带领李家军胜了那一场仗。

    他手中的气劲渐渐消散，他看着李然熹没有了下一步动作。拦住他的侍卫们只觉身上一松，能够轻松拦他。

    他看着李然熹，胡须之下是骄傲的笑容，眉头未曾松开，也不能松开。

    桃夭想起来，先祖时武试之初，并不只为切磋而用，在擂台之上都要签生死状，所以在开始之时，总会互问名号，不仅仅是出于礼节，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意思，师出有名是以武功传承的世家了然于心的默认规则。

    李然熹这个傻丫头，定是将她和李将军说的话悄悄记在心中了。这次比武她不仅要赢得赌约，而且还要为李家军扬名，为她父亲扬名。

    这样一想通，桃夭恨不得穿越回去将打自己一嘴巴，叫她乱忽悠。当时她就只是想让李将军别怪罪李然熹，哪里想到她一声不吭地就将自己的话记在心中。

    她着急，一蹦一跳地下台，她要去阻止这个傻丫头，不能让她这样作践自己身子。扬名方法千千万，她何必在此争一口气。

    这样想着，忽然感觉自己身子腾空，被人搭在肩上，一看，是连熙成将自己就这样扛了起来。心下又急又怒，对着连熙成拳打脚踢，挣扎不已。可是她那点气劲哪里够看，连熙成根本不加以理会。

    走了几步，看台离自己越来越远，桃夭这才冷静下来，这人是嫌自己脚程慢，送她前去。

    一路上，被人看到她狼狈地样子，也没人去笑话她。他们都在聚精会神看着擂台之上的比武。

    刀光雪影，肉身相搏，怎么看都会是李然熹不到三招就会拜下阵去，身负重伤。可是现在已经二十多招，弯刀每出手一次，围观群众们就要倒吸一口凉气。弯刀入身可不是一个伤口的事，因为刀口是弯的，抽出之时会造成二次伤害，往往对手非伤即死。

    耳朵一动，抬腿侧身翻去，又躲过一次出手的弯刀。

    被连熙成放下，踩到实地之时，桃夭看到她已经开始了比武，聚精会神看着刀口每一次前来。不敢再出声，桃夭只怕她一分心便会被这人所伤。

    连熙成早已离去，既然对主判官说不通，他便寻自己的法子。

    冰天雪地之中，入耳入眼之景都为至凉，可心头却被焦虑烧得火热。桃夭觉得自己快疯了，如果李然熹真的受伤，该怎么办。

    李星海安慰她道：“别担心，她说过一定会赢我，说到定会做到！”

    桃夭一看他，心下更慌。

    “你先擦擦额头的汗吧。”

    大冷天的，他没抱个火炉，额头上却全是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向下流，唇色苍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擂台上赤手空拳的是他。

    闻言，李星海连忙将汗珠擦去，将头发理好，又将发冠摆正，让小厮前去叫大夫，如果有人下擂台，必定保证第一时间诊治。桃夭瞧他的做法，更是担心，恨不得上去将还在不断甩弯刀的那武生踹下台去。

    眼看着弯刀又一次离手，这一次被逼到擂台边缘的李然熹退无可退，一踏脚步，上前挨了这一刀，又因拔出时受到二次伤害，而血流如柱。她却只是闷哼一声，咬牙奔向前。

    弯刀入体，他明白是常人所不能忍受之痛，何况他的弯刀上还有倒刺，弯刀得手，他松了口气，这女子实在难缠，赤手空拳也坚持如此之久。他观察过，她的右臂更加有力，出拳有如破风之石，现下右臂受伤，料定她不能再坚持，防御稍弱。

    可是正是他这一刻松懈，她突如其来的飞踢让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倒飞出去，跌出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