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等待消息
面团不稀奇，稀奇的是这面团的手感特别软绵，不像在浣月吃到做面条的那种面团，而是捏起来可以成各种形状的而没有裂纹。
而且这越捏，桃夭就觉得越熟悉。这不就是后世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面人的雏形吗？大学时期，去过一次江南的古镇，对其他的早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当时颜色艳丽，惟妙惟肖的可以吃的面人。她当时就在老人的摊子边看了一下午，看着一团团面团在老人家布满纹路的手中显现出不同的形状，心中的温暖还有平静因为小小的面人，终于在烟波浩渺的江南水乡中体会到。
在这里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它的原材料。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它可以捏好多形状，而且原料特别简单，就是在糯米粉里加了——”
“蜂蜜。”
“你怎么知道？！这可是我新找到的厨娘的秘方。”
子晴新奇的瞪大了眼睛，显然面对自己还没有揭晓谜底之时，就被她猜中的事情感到意外。桃夭被她表情给逗笑了，想了想让浅草去在厨房里取一些菜叶，糯米面还有蜂蜜。
“幺幺你不会是想吃菜圆子吧？”
“想什么呢，这两个面团被你宝贝地放在衣服里，且不说你衣服都裹了层粉渍，就说这面团，本来能吃的，现在也不能吃了。”
“还是想吃圆子嘛。”
“你马上就知道了。”
桃夭眨眨眼睛，等着东西齐全后，带着子晴，两人就开始和面。子晴揉了揉鼻子，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粉渍。
桃夭顿住，温柔地将她脸上的面粉抹去。
子晴不好意思地笑笑，身为公主还被自己弄了个花脸确实挺不好意思的，可是看到低下头和面的桃夭，嘴角一翘却又极力忍下去的样子，她抹了抹脸上，一放手发现满手的面灰。
跑到铜镜前，一照，一半脸颊被用面粉画了三条花猫胡子，另外一边却是被自己抹开的面粉。
“好啊，幺幺，你耍我。”
说着，拿着满手的面粉，追着桃夭前去。整个房间之中粉尘四散。浅草看着满屋子的粉渍，垂头丧气，看得一旁的小宫女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虽然战况惨烈了些，但好歹是将白菜的绿汁挤了进去。面团成了绿色的。子晴啧啧称奇，连忙又将胡萝卜熬成的汤也放进自己的面团，果然又成了橙黄色。
各色面团都做好了，因为糯米粉本身就是像玉一般，现下这些面团，软软糯糯看着讨人喜欢。
桃夭捏了个孙悟空，一捏出来，子晴就夺了过去，爱不释手。
“这是何物，长得可稀奇了。”
“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名为子晴。”
“幺幺，你说我像猴子？！”
“说你像猴子一样机灵。”
“你快告诉我吧，他到底叫什么。”
“名乃孙悟空，十八般武艺无一不通，七十二变，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子晴一听，连忙又往下问道，问的桃夭不得不对她讲起了西天取经的故事。两人说说笑笑，没有发现门外的连珏还有桃殷路过。
正说道孙悟空西天取经变成虫子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门外只是路过的连珏忍不住一笑。让身后一直跟着的大太监惊讶，皇上已经好几天没有展颜了，现下竟然因为少女的自编的故事而开怀。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桃家这小姐编故事的能力确实让他得竖大拇指。
桃殷不知该如何说了，明明只是散步，怎么散步又散到自己女儿院子里了。
窗内的女子，细细的少女绒毛在她面容上增添了温暖的柔和之意，鼻间还沾有些许面粉，手里举着她捏出的猴子的样的人物，嘴里诉说着她脑里的天马行空，正义与修行。说道孙悟空日行万里之时，她眼里的阳光碎成星芒，远远的都能感觉到她的向往。
连珏收回目光，离开。桃殷还在想用什么理由引皇上去前厅，还不等他相出，没想到皇上就这样离开了。
比起屋内正和子晴玩得开心得桃夭，桃殷二仗摸不着头脑。皇上来到桃府与他只问了几个问题，可是都无关紧要，唯独一句，让桃殷引起了注意。
他问：“是国重要，还是民重要。”
国由民而成，无民则无国，这话却把国和民分离，让桃殷心下充满疑惑，从前皇上不会这样问。到底遇到了什么？
让连珏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民多而居成国，国亦为民所依，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谁更重要，皇上比我更明白。”
“朕明白，才更觉得，国重要。浣月强盛才能为鹏翼，为百姓遮风挡雨，托载他们乘风而起。”
桃殷没有办法反驳如此，读书多年，史书上只写，君主残暴，民不聊生，民揭竿而起，烽火硝烟。
可是真正因为残暴而被推翻的朝代少之又少，而国家的潦倒，君主的懦弱，朝廷别有用心之人层出不穷，这些才是导致大多数的朝代倾倒的原因。
在朝堂多年，桃殷学会的东西远比书上多得多，真正在权利的中心之时，才会明白，站在朝堂之上，支撑他们的不是所谓仁义，而是利益。
大多数百姓的利益，大多数官宦商人的利益。
保证了这个前提之下，国家才能运转。
他学的都是为臣之道，自然为民请命，但是如果是皇上，他的为君之道，则不是他一个前丞相所能反驳的。
这条路上，他们已经渐行渐远。
他早就不是当年刚刚科举出身的毛头小子，而连珏也不再是，当年皇子之中最无竞争力的书呆子。
可曾经他们是因政见相合才能相互成就。
现在连珏说的话，桃殷不能否定，可是他的状态让他十分忧心。
“我还记得先皇在世之时，您曾在麒麟殿前跪足整整三日，才求得先皇一面，将手中为民请命的奏折送出，却也因此而被禁足。您不忍让百姓受旱灾之苦，却也不想让前来请命的百姓写下血书，不顾阻拦，用自己的血写下血书，派人送入麒麟殿，先皇才下令赈灾。”
“将血书送入宫中等待消息那一晚，您对我说，如果能活着登上帝位，定要我牢记此事，时时刻刻提醒您不能忘。”
话音落了，连珏没有说话，只是半垂着眼，陷入了回忆。
可是直到冬至前来，桃殷还是看不明白那日离开的连珏的神情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