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丫头与大叔

    “你是谁？”楚清回领着王云进了房便关紧了房门。

    “你大叔王云。”大叔看也不看丫头一眼随口回应了一句，放下了身上背的药筐，便打量起这客房的陈设。

    房中的设施并不奢华，地上铺着块朴素的地毯，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方桌，两个椅子，一张床铺得整整齐齐，床头倚靠的墙上挂着两柄带鞘短刀，床尾立着一个衣柜，所有的家具都以红木制成。房间的门窗却雕刻了很精美的装饰，窗框上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和房中的陈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到底是谁？”清回在王云环视房内时移到了床边，那两柄短刀触手可及。

    “我是王云，”王云竟戏谑地抱拳施了一礼，“是你的大叔。”

    “唰”地一声，两柄短刀已到了清回手上，王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下一秒清回左手的短刀已划过王云刚才站立的位置。

    “你的反应倒是很快，”清回轻咬朱唇，右手短刀指着王云，只要向前轻轻一送就能插进王云的胸膛。

    “哎呦，差点要了我的命，还好我躲得快。”大叔好像没看见眼前的刀子依然是戏谑的神情，“我是医者，看你的气色便知道你是得了重病的。不是吗，丫头？”

    楚清回双眸紧盯着王云，以她的感知力来看这个乡野医师并不会武功，周身察觉不到一丝内力，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躲开了她的绝情刃，难道只是巧合么？楚清回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却说不出原由，越盯着王云越觉得这个人气耻弱，仿佛和环境融于一体。她眼角瞥向王云的手，那是一双修长的书生般的手，左手边小天正坐在地上。这条狗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毫无察觉。她心里涌起一阵寒意：“你是谁派来的杀手？”

    “大自然派我来的，”大叔却又微微一笑，“我和小天在山野中游荡久了，修心养性，沾染了大自然的气息，自然能与环境融于一体。这一点和一些职业杀手类似，但那些人是故意隐藏气息，我们与他们是不同的，我们不仅气息与环境趋同，也能感知到环境的异常，比如丫头你刚才就一直在探查我是否会武功。”

    楚清回半信半疑，下意识中短刀入鞘，她心里希望王云说的是真的。如果王云果真是杀手，拥有这么强大的隐藏气息的能力和感知力，必然有一击置人于死地的能力，以她如今的道行恐怕不是对手。更何况她从未对人说过自己的“病”，王云却一眼看出她外盈内亏的体质，也许也能有办法改变她的宿命。

    她和王云对视了一刻，露出了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才有的笑容，转身退出了房间。王云坐下来倒了三杯茶，小天跳起来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叼起茶杯一口喝干。王云笑了笑，刚抿了两口茶，门就被人推开。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楚清回带着天真的笑容走了进来，随手把门一关，对王云说：“大叔，刚才忘了跟你说了，这是我的房间。”

    “哦？”

    “城主府访客不多，客房比较少，”丫头冲大叔眨眨眼，“我让下人帮大叔收拾出间房来，你先在这里坐坐吧。”

    “也好。”大叔微微笑道。

    “时候还早，我们来下棋吧。”丫头开心的拉起了大叔的手。

    在帝国贵族之中，下棋指的便是象棋，别的棋被认为是低级的。据说武帝酷爱象棋，曾经与臣属评论各种棋类的优劣。他认为象棋仅以三十二子就能反映出战争的全部要素：冲锋陷阵的兵卒，攻守兼备的战车骑士龙炮，守卫君王的卫士臣相。三十二个子能带来无数的对局，残局更是变化万千，这也是武帝极其推崇象棋的原因之一。

    对于其他的棋，武帝认为围棋虽然变化万千但每个棋子本身是相同的，放在不同的位置才有不同的作用，这与现实出入很大，把一个庸才放到重要的位置上无异于自掘坟墓。至于大陆之外流行的鬼棋和由象棋演变而成的将棋，武帝更是嗤之以鼻。西海鬼棋中最强的棋子竟然是皇后和公主，看来在西海人眼里前方拼杀的将士竟不如后方的女人。东海将棋则仅仅是对象棋的山寨，但被擒的士卒会投降放置于棋盘后方，毫无荣誉之感。

    因此武帝与人下棋必下象棋，象棋慢慢成为了帝国的国棋，每年9月中旬在中都举办名为“帝国杯”的象棋赛，获胜者将获得丰厚的奖金。全国各地稍有名气的棋手都会参赛（甚至西海东海的棋手），不仅为了奖金，也是为了在贵族面前展示自己。

    观赛的王侯将相若是欣赏棋手的棋艺有可能会邀请棋手做自己的下属，真正的天才则可能被皇帝选中。因此“帝国杯”也被民间戏称为“棋考”，与每年6月的文考和12月的武考并称为帝国三大考。但也有认为“棋考”并不宜用来选拔人才的，当今的大将军王楚天虹便认为象棋只是个游戏，虽然能反映出一定的军事布局能力，但也只是纸上谈兵，他和他的部属便只在武考中选拔人才。

    丫头和大叔下的就是象棋，棋盘和棋子都是橡木制成，看起来有好些年头了。两人走的都很慢。丫头看起来十分专注，每下一步都深思熟虑。大叔则好像对这副棋更感兴趣，每走一步都摩挲半天棋子，好像这棋子是什么宝贝一般。两人每一局棋都要下上将近一个时辰，但每一局都是和棋，到第三局结束已经是黄昏，天边的残阳红似血。

    丫头说累了该吃饭了，便拖着大叔去听竹轩，说城主早已吩咐晚上在此招待铁冲二人。二人沿着一条石板小路走向听竹轩，敲碰到铁冲，三人便说笑着同行。

    到了听竹轩，饭菜已经上齐，下人们都退了下去，城主却还未到。清回说去催催父亲，足尖轻轻一点人便到了轩外，像只燕子般掠向书房的方向。王云看着清回曼妙的身姿笑着问铁冲：“冲弟，你觉得这丫头怎么样？”

    “我看不透她，”铁冲面色凝重：“她身上仿佛有种奇怪的气息，我总觉得这女子心机很深。”

    王云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天的头，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