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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化缘

    道一是守成持重的人,空儿吩咐他看守寺庙、寺产,让他在房前屋后种几亩菜地过活,道一答应了,他本来也不想出去漂泊流浪。

    告别道一,楚啸天和道二走府过县,先向西游食,吃尽了辛苦,受尽了白眼。在进入青州地面时,两个人都因贫病交加面黄肌瘦,道二盼着到了庐州大地方,找家大财主化化缘,能吃一顿饱饭。

    青州过去虽是繁华所在,现在也是一片民生凋敝景象,店铺关门的多,路上行人稀少,讨饭的倒是随处可见。

    楚啸天和拄着一根棍子一瘸一拐的如悟一路行来,道二说:“怎么青州城里也这么多要饭的?”

    楚啸天很无奈,如今是讨饭的比施舍饭的多。他们又何尝不是个讨饭的?和乞丐不同的只是他们手上有个和尚的钵,讨饭就美其名为化缘、化斋而已。

    道二忽然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有九层台阶的富豪朱漆大门让他看,他们决定到那个高门楼去化斋,泔水也比穷人家油水大。

    楚啸天二人没走到门口,听见几声清脆的净鞭响,随后有几顶绿呢大轿向大院抬过去,跟班的一大溜。只见院门中门洞开,一个穿戴奢华发福地腆着大肚子的中年人在大门口迎接客人。

    楚啸天说:“这是往来无白丁啊,一定是官宦人家。”

    一个看热闹的老者说:“官倒不是,可是官都得来拜他,财神啊。”

    楚啸天说:“哦,原来是个富甲一方的人。”

    那老者说:“你们外乡人有所不知,你们看见那个富态的胖子了吗?青州、姑苏到处有他的田产。他叫什么名没人知道,外号却谁都知道,叫金仕满。”

    听完老者的话楚啸天和道二决定去金仕满家化斋。

    他们边说边往前凑,这时那些达官贵人已经在大门外落轿,被金仕满迎进大门。

    楚啸天毫不客气地上去说:“金仕满,我们是游方僧人,久闻施主仗义疏财,今日想来贵府化点斋……”

    金仕满甚觉煞风景,像赶狗一样挥挥手,说:“去去去!没看见我忙着接贵客吗?这年头,要饭的都能挤破门了。”

    楚啸天道:“我们是僧人,并不是讨饭的。”

    金仕满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看不出你哪点比要饭花子强。”他侧转身簇拥着下了轿的官吏一路谈笑风生地进去了。

    楚啸天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觉怒火填胸。道二还想上前,家仆一边关大门,一边放出几条恶犬,一路狂咬,吓得乞丐们跌跌撞撞四散逃走,尽管楚啸天手里有一根锡杖,防着身,腿上还是被恶犬咬了一口,鲜血淋淋,他掩护着如悟退下来。

    楚啸天和道二颓丧而疲惫地坐在一户人家的篱笆墙外,望着金府家高门楼,道二说:“有钱人这么狠!只会巴结官府。”

    楚啸天心里暗暗地较劲,心想,我记住了,记你八辈子,好你个金仕满!有朝一日老子重新夺回帝位时,我会叫天下的富人管穷人叫爷爷。

    道二却以为发狠抱怨都没用。你一个和尚能怎么样?由烧火僧熬到住持,也还是当和尚撞钟,哪个富户怕你!

    楚啸天说:“你是胸无大志。你以为我一辈子穿这身袈裟呀?”

    “你还想黄袍加身不成?”道二讥讽地笑了起来。

    听到道二的话,楚啸天先是一愣然后说:“皇帝也是人做的。”

    道二用手掌在他脖子上砍了一下,口中“嚓”地一声,说:“说这话要杀头的。我说离下,咱们俩三天没吃一口东西了,得想想办法呀。”

    楚啸天拾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圆圈,问他:“这是什么?”

    道二说:“一个圈。”

    “这是一个烧饼。”楚啸天又飞快地勾勒出一只鸡的图案。道二认出他画的这是只鸡,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楚啸天接二连三画了一串圆圈,扔下树枝说:“这就叫画饼充饥,不饿了吧?”

    道二说:“我更饿了。”

    肚子里没食,道二躺在篱笆墙下不想动弹,楚啸天只得挣扎起来厚着脸皮去化缘,直到后半夜才回到道二身边。

    道二昏昏沉沉地睡着,楚啸天从远处走回来,用棍子捅捅他,把半块锅巴扔给他。

    道二三口两口塞到口中,很响地嚼着,说:“就这么点呀!”

    楚啸天说:“咱别一路走了,要点吃的两个人分,不够塞牙缝的,各寻生路吧。”

    道二说:“那就分开吧。我可等你混出个模样来,若你日后真的当了帝王,可别不认识我呀。”说着又懒懒地躺了下去。

    楚啸天说:“哪能呢。我走了,你在这儿做你的好梦吧。”

    与道二别后,楚啸天独自一人凄凄惶惶地走上了行乞路。他并不把讨饭当成目的,他要借此机会体察民情,计划用三年左右的时间走遍颖州、青州、光州、固州。他像云水一样飘忽不定,日出上路与饥民为伴,暮投古刹安身,尝遍了人间冷暖艰辛,体味了世态炎凉,知道了各色人等的生存方式,这是他蜗居在帝王皇宫里不可能体验到的一切。

    楚啸天随身带了一个自己装订成册的记事簿,把一路所见所闻全记到了本子上,他不知道日后会有什么用,但觉得会有用。他脑子里什么都装,尊贵的、卑贱的、壮美的、委琐的、昌盛的、沉沦的、富裕的、贫困的……楚啸天在游食生涯里,肚子饿瘪了,眼界却极大地开阔了,他觉得很充实,称自己是个贫困潦倒的富翁,富在何处?别人岂能尽解其中滋味!

    胭脂痣,人间百味,那是一团朦胧的美好的影子,足以伴他半生之梦;皇字头,帝字尾,姬明瑶的命运之线拴到了楚啸天权力中枢上。

    在楚啸天即将结束游食生涯的最后日子里,他得了一场大病,除了向路过的寺院讨些草药,他无法就医,身体虚弱得走路都打晃,再加上一日三餐得不到保证,时常坐下去就起不来。

    这一天,天下着淅淅沥沥的毛毛雨,他拄着棍子好歹来到村边,眼前直冒金星,他已经差不多四天没吃一口正经饭菜了。

    楚啸天踉踉跄跄地来到小土地庙前,想推开破败的木门,没有推开,人却摔倒在庙门槛上。

    雨仍不紧不慢地下着,浇在楚啸天身上,他也浑然不觉。

    远处走来一老一少来避雨。少女大约十五六岁,虽然脸色也不好,却掩饰不住她那天生丽质和很有教养的气质。

    两个人站在屋檐下,少女发现了楚啸天,吓得叫了声:“又一个死倒,是个和尚,而且还这么丑。”向老者身边靠去。

    老头说:“小姐别怕,见怪不怪,见得多了,还怕什么!”他无意中向楚啸天斜了一眼,说:“这人好像有气儿。”

    老人凑过去,从地上拾起一片鸟羽毛,放到楚啸天的鼻孔底下一试,羽毛轻轻地扇动着。

    少女惊喜地说:“没死,救救他吧。”

    老者扶起楚啸天,叫道:“师父醒醒……”

    楚啸天无力地睁开眼,努力挣扎着坐起来,看看天上飘洒的雨丝,说:“哦,下雨了,下了雨,旱灾就该过去了。”

    少女问他是哪个寺庙的?是不是病了?

    楚啸天摇摇头,无力地苦笑一下。

    老者明白,叹了一声:“天下人一个病,饿的。”

    楚啸天望了一眼少女,发现她十分像姬明瑶,眉间那颗红豆般的胭脂痣使她更加俏丽,他说:“不瞒二位施主,贫僧已经四天水米未沾了。”

    少女看了老者一眼,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带提梁的瓦罐,送到楚啸天面前,说:“你这出家人挺可怜的,这半罐粥你吃了吧。”

    楚啸天打开盖子,看见那粥里有白饭粒、绿菜叶,连声谢也没说,仰起脖往口里咕嘟咕嘟地灌,霎时喝光,还伸出两根手指头把罐子里残存的几颗米粒抿到口中吃掉,当他发现少女含笑望着他时,楚啸天才想起道谢,说:“不好意思,谢谢了,我把你们的饭给吃了。”

    “没关系,同是天涯沦落之人。”少女说。

    老者说:“快快上路去找寺院投宿吧,天都晚了。”

    楚啸天吧嗒着嘴说:“方才没工夫细细品尝,现在口中尚有余香。小姑娘,这粥太好吃了,贫衲活了二十多岁,从没吃过这么香、这么可口的汤。”

    少女望着老者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是吗?”

    “真的。”楚啸天问,“请问,这粥叫什么呀?”

    少女说:“你记住了,这叫人间百味。”她本是戏谑口吻,楚啸天却哑然。

    “人间百味?”楚啸天重复着,说,“太熟悉了,最美妙的名字,最香甜可口的味道,和最熟悉的人。”楚啸天有问到,“人间百味可是厨神东方华做的?”

    少女脸上出现吃惊的表情,问道:“你个乞丐怎么能知道厨神东方华的名字?不过我要告诉你这粥不是东方华做的,而是师木改良后的人间百味。”

    “原来如此。”楚啸天略有所思回道。

    这时雨已经停了,西天出现了彩虹,少女对她的老家人说:“咱们走吧,天晚了会错过住宿地了。”

    老者便担起了挑担。

    楚啸天肚子里有了人间百味垫底,顿时长了精神,就说:“我送送你们吧,不敢说武功盖世,贫僧这条锡杖还挡一点事。”

    少女说:“多谢了,不必麻烦师父。你不是真正的和尚吧?”

    楚啸天说:“我有法名,叫离下,叫不惯。我是乱世出家,暂避风头而已。”

    少女笑吟吟地点点头,与老者走了。

    楚啸天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大路尽头,脸上忽然漾起一阵莫名的怅惘之情。楚啸天自己好不惊诧,这种甜丝丝的感情,对他这个出家人来说,几乎没有过,他知道这是非分之想,是那少女的美丽打动了他,还是她的善良和样貌感染了他?不管怎么说,人间百味从此成了他生命中不可忘怀的一点珍存,他盼望着有朝一日报答这个救过他的少女,可惜没有勇气问人家的姓名和家住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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