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导电
二月春风,似剪刀。
吴帝走进君悦营帐的时候,便看到她懒散的躺在一张摇椅上,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出她的神色。
“你的人送来了信。”吴帝出声。
君悦眼神明显的震惊,站了起来,看着帐中央的男人。
“你不用惊讶。”吴帝高深一笑,“你有眼睛,替你盯着外面的世界。朕也有眼睛,盯着你。人朕已经抓到,你要不要去看看?”
“信呢?”君悦冷冷问。
吴帝将手上的信递给她,“要朕放过他吗?”
“你就算得了信,也看不懂,对吧!”
吴帝挑眉,不置可否。
君悦看着手上的信,全是数字。
她斜了他一眼,走向桌案,翻开近日里时常翻看的兵书。一页页、一行行、一字字对照过去,而后在白纸上写下一个个信息。
“原来,兵书是这个作用。”吴帝见识大涨,“姜离王果然是玲珑心思。”
君悦没有说话。
小半刻钟后,她停笔。
可她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内容,白纸就已经被吴帝抢了去。
“拿别人的东西,吴帝陛下不该先问一问吗?”君悦愠怒。
吴帝瞟了她一眼,嘴角冷笑,将白纸递给她。“关于你儿子的。”
白纸上是她刚才写的一行字:小王爷疑似在忻城,是否探查营救?
“公孙展败逃,其家眷大多都转到了忻城。忻城是跟公孙家的地盘,你儿子在那里的几率很大。”吴帝转身,背对着她。
“那吴帝陛下可要加油了,最好能先我的人早一步救出我儿子,否则当初的协议,自动作废。”
吴帝哼了声,大步离去。
帐外传来士兵们操练的吼声,震动着阴冷的空气,有如狮子开喉,地动山摇。
君悦也哼了声,张扬的双目中尽显算计。
当夜吴帝便派人潜入君悦帐中,将她白天对照的那本兵书一张不差、一字不落的全给复制了过去。君悦知道后,朝帐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一字岭,吴军在攻了半个月之后,终于顺利过关。按照容源的意思,一旦一字岭失手,黎魏就得上交脑袋。
然大敌当前,他又怎么可能自斩将领,自断臂膀。于是这脑袋暂且还是搁在黎魏的脖子上,姜离军后撤五十里。
之后,就是拉长战线,烽烟日夜不歇,号角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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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时,正是春风最锋利的时候。
“公孙大人。”
一名身穿铠甲的士兵冲到了大堂上,单膝跪地禀报道:“有敌军来袭。”
公孙展微微蹙眉,“什么敌军?”
“不清楚,对方的旌旗上是一个‘容’字。”
“容源?”公孙一怔,“他现在还有心思来对付我?走,去看看。”
他率先走出大堂,两侧的年有为、关月以及两位将领也跟着转身。
恰此时,屋外传来“敌军来袭”的号角警声,声音浑厚绵长,充斥着整个山谷。
就是在声音响彻耳膜的那一瞬间,公孙展在经过进来通报的那名士兵身旁时,一抹刺眼的刀光从他眼前闪过。
“公子小心。”关月迅速抽出佩刀。
然而未等他刀刃出鞘,那名手握匕首的士兵,已经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大堂的墙角摔去,后背重重撞上了墙壁,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人吐了一口鲜血。
“你...”那名士兵瞪圆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殿上几人,除关月外,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公孙展文弱书生一个,他从不会武功。
公孙展收回脚,松开拢住斗篷的手。立时斗篷散开,再次遮住了他整个身体。他又变回了那个文弱书生,好像刚才踢人一脚的,是另一个人。
“你怎么会?”那士兵艰难的吐出声音。
公孙展冷笑,一双狐狸似的眼睛阴沉得可怕。“你一个刺客,不需要知道答案。关月,打断他手脚,给我丢到敌军阵前。”
“是。”关月领命。
黑衣斗篷在风中鼓起,公孙展沉稳阔步,朝着敞开的大门走去。
堂上几人再看他的背影,再没有文弱书生的感觉,反而浑身散发着一股杀伐之气。
岩石上,公孙展遥遥望着远方。
敌方来势汹汹,打着容源的旗号,浩浩荡荡的差不多两万人。
“还真是容大人。”年有为惊讶。
“走,下去看看。”公孙展冷声道。
众人来到山下,公孙展一身黑衣斗篷,一马当先来到敌军阵前,后面跟着两个抬着刺客的士兵。
靠得越近看得越清楚,无论是从装束还是从武器上来看,都符合姜离军的标配。就连旌旗之上,还特意加入了当年齐国的一些图案。
公孙展无奈的摇摇头。
“原来是你啊!”他看着为首的将领,脸稍稍朝后侧一下。
身后两名士兵会意,将抬着的刺客给扔了过去,敲摔在了那将领的马下。
刺客断了手脚,想要挣扎站起,却是徒劳。一双眼睛向上看着为首将领,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那将领瞥了地上的人一眼,面不改色,“这是什么意思?”
“此人刚才要刺杀我,可惜技不如人,就成了这副模样。”
“那为何是扔给我?”
公孙展想了想,道:“山上没地方扔。”
为首的将领噎了一口,沉声道:“多年未见,公孙大人风采依旧。”
“杨统领这智商倒是退了不少。”
杨一修眉头紧蹙。
公孙展低头浅笑,“当年蜀吴联手屠城那会,你主子还只是个太子。后来你主子成了蜀国的皇帝,你也成了他的禁军统领。
杨一修,你一个屠了人家家国子民的刽子手,容源若是见了你,不把你大卸八块已是你幸运,怎么可能还让你打着他的旗号,来攻打我。”
他指着那旌旗道:“把那旗子扯下来吧,别打了自己的脸。”
杨一修脸部肌肉抖了抖,道:“在下现在是容大人的人。容大人说了,公孙大人若是愿意归降,待回到赋城,您的官职荣宠照旧。”
公孙展嘲讽,突然问道:“还是户司正司?”
“是。”
“我所掌的职权呢?”
“照旧。”
“他保证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不会。”
“带了五星赤羽箭了吗?”
“带了。”
话音刚落,杨一修猛地清醒过来,上当了。“你...”
公孙展狐狸眼睛一挑,“找了你们那么久,今天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哼。”
他修长的右手高高举起,呼吸之间,又重重的挥下。
立时,他背后的上空中,雨点般的箭支便朝他们射来,擦过公孙展的头顶,刺中他们的胸口。
杨一修大怒,“你早有准备?”
“现在知道也不晚。”
杨一修当即下令,“撤。”
然而已来不及,年有为带人从后面截住了他们的去路,关月带人冲了过来,前后包抄。
“公子。”关月将剑递了过去。
公孙展大手握住剑柄,利落抽出,身体一跃而起,足尖一点马头,便冲着为首的杨一修而去。
过去大家一致以为公孙展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靠着一肚子坏水走到王爷的身边,成为王爷的信臣。今日过后,谁还敢把“文弱书生”这样的标签用在他身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