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夜未眠
林珍起床看了看餐桌的方向,给时其留的汤还原封不动地扣在桌上。
林珍下了床来到了时其的房门口敲了敲门,没有人答应。见门虚掩着,林珍伸手轻轻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自从时其搬进来,林珍还是第一次进到他房间里。她来到窗户前,拉开了黑色的窗帘,屋里顿时亮膛起来。
卧室里打扫的十分干净,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块刚出炉的豆腐,床单上没有一丝褶皱;衣柜门蔽开着,里面空空荡荡只挂了一件时其平时穿的牛仔衬衫;床头柜除了一个闹表,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时其的行礼箱靠在了房门口好像在原地待命,随时等着主人把它拉走。林珍走到行李箱跟前,好奇地想打开来看,箱子上上了密码锁,她试着拎起行李箱,里面非常沉重,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时其一夜未归,林珍想给他打个电话,拿起手机想起自己还没有他的手机号码。他俩认识快一个月了,除了时其的姓名,林珍几乎对他一无所知。
这样过了好几天,时其都没有回来过,林珍心里越来越焦虑,她担心时其出意外。
林珍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如果是遇到打劫的,时其身手那么好,对付几个劫匪不成问题;是不是他谈了女朋友?在家里也没见他跟谁打电话聊过天。
……
干活的时候,林珍抑郁寡欢,一个劲儿地走神儿,刘姨见她有点反常便问道:“是不是家里有事情啊?”
林珍轻点了一下头:“我今天可以早回去一会儿吗?”
“下午活不多,你早点回去吧。”刘姨痛快地给了她半天假。
为了早点到家,林珍今天破天荒地坐了公交车回去。
林珍噔噔噔跑上楼,一进门就大声招呼时其。房间里安安静静,林珍气喘吁吁地推开时其的房门,一看里面还是没有人。
林珍在时其房间里开会踱步,不行,再等下去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还是报警吧!林珍背对门坐在时其的床上,拿起手机拔通了报警电话。
“喂——我这里有人失踪了!”
“谁同意你随便进我房间的?”
林珍刚说了一句话,身后便响起了时其带着磁性的嗓音。
林珍回过头,见时其站在了房门口。
“抱歉打扰了哈,人找到了!”林珍兴奋地挂掉了电话,起身来到时其跟前,“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刚要报警!”
林珍发现时其今天穿的衣服与平时很不一样,他今天穿了一件花里胡哨的外套,头发变长了不少还染成了黄色。
“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林珍关切地问。
时其没回答她,脱下外衣丢进柜子里,贴着床头坐了下来,一抬手摘下头上的假发套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他里面穿得是一件花衬衫,林珍看他这一身装扮感觉很别扭,越看越像个街边的混混。
林珍一眼瞄时其的左胳膊上,衬衫上殷红了一大片。
“你受伤了?”林珍惊讶地凑到他身前,伸手要查看他的胳膊。
时其从林珍手里抽回胳膊:“不小心碰了一下,不严重。”
“出这么多血还不严重?赶紧让我看看吧!”林珍蹙起眉头,眼里满是担忧。
“你先出去吧!我累了休息一下!”时其闭上了眼睛。
“先包一下吧!”
“出去——”时其语气加重,烦躁地说。
“真不知发歹!”林珍嘟着嘴只好走出了时其的房间。
不管怎么说,看到他回来就好了,林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
带着一身的疲惫,林珍慵懒地拉开刷着绿油漆的防护栏,推开房门发现屋里没有开灯,她以为时其今晚又不在家里了,情绪莫名地低落,走进客厅顺手拉开了灯线。
林珍关上门,面对时其卧室的方向脱下羽绒服挂在门口的落地衣架上。时其房门半开着,客厅里的灯光打到卧室露出来的地板上,隐隐约约照亮了一只人的手。
林珍后背一紧,轻轻走到卧室前推开了房门,顿时目瞪口呆,时其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地板上,头歪在一边双眸禁闭。
刚出校门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惊吓,林珍以为时其死了,捂住嘴哭出声来。
哭了一会儿,林珍稳了稳情绪,瑟瑟发抖的手放在了时其的鼻子底下,手指感觉到了时其均匀的鼻息。
“吓死我了。”林珍轻抚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身材瘦小的她,连拉带拽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把时其给拖到床上,累得她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时其身旁。
林珍侧过身子摸了摸时其的额头,感觉有点热度,好像是发烧了,她找来温度计想给时其量下体温。
时其身上穿着衬衫,想要给他测体温就得先把他衣服脱下来。林珍有些不好意思,长这么大除了弟弟,她的手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异性。
她抬眼看了看时其,见时其闭着双眼没有什么反应,暂时应该不会醒过来。
林珍一个一个解开时其衬衫上的纽扣,把衬衫左边的衣襟掀到胳膊上,时其结实的胸膛裸露了出来,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强烈的荷尔蒙的味道。
林珍看得脸红心跳,旋即把温度计夹在时其的腋窝下,给他盖好了被子。
时其紧闭的双眸突然“蓦”地一下睁开,双手一下子掐住了林珍的脖子。
林珍惊恐万分,顿时感到了呼吸困难,脸上流动的血液好像忽然一下凝固,然后迅速向外膨胀要爆开一样。
林珍奋力敲打时其铁一样的手臂,时其空洞的冷眸里终于里有了意识。他看见自己掐着林珍的脖子立即撒手放开了她,两只手缓缓垂在床上又陷入了昏迷。
“艾玛——差点掐死我!”林珍手捂着脖子止不住咳嗦,再晚一会脖子就得被他掐断了,没想到救个人还得冒生命危险。
林珍不敢冒然再往他跟前靠,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时其的肩膀,确定他真的睡实了,才往他身边挪了挪身体,这回成功把体温计夹在了他胳膊下。
等待的时候,林珍掏出兜里的圆镜照了照,脖子上清晰地印着几道红得发紫的指痕。她抚着脖子上的指痕唏嘘不已。
时间一到,林珍从时其身上拔出温度计,捏着温度计在眼前转了两下,找到了水银线。
水银升到了四十二的位置,这哪里是有点热,人都快要烧熟了。
正六神无主的林珍慌慌张张地拿起手机给苏珊打电话。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苏珊,你知道发高烧吃什么药吗?”
“除了发热还有什么症状吗?”电话另一头,苏珊打着哈欠问她。
“没什么症状了。哦对了,前两天胳膊受了伤!”
“你看下伤口有没有红肿。”
林珍放下电话麻利地打开缠在时其胳膊上的纱布。打开后林珍吃了一惊——时其手臂外侧竟缝了十几针C像一条蚯蚓蜿蜒在青紫红肿的肉皮上,看上去惨不忍睹。
林珍赶紧拿起电话告诉给苏珊。
“可能是伤口发炎引起的,你口服抗生素就管用。我现在就去你那里,开车把药给你送过去!”苏珊就要撂下电话。
“不是我!”林珍赶紧跟她解释,“是……我哥哥。谢谢你了苏珊,你不用过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珍不好意思说时其是跟她一起拼房住的房客,怕苏珊会多心。
放下电话。林珍费力地抽开客厅电视柜的红木抽屉。抽屉里都是些房东不要的老旧物件,有上海牌手表、丢了笔帽的钢笔、毛线团等等乱七八糟装了一抽屉。
林珍扒拉半天,从里面找出一个食指长的铁皮手电筒。上面锈迹斑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林珍给手电筒按上一节电池,琶头推开开关——竟然亮了!
林珍身上只披了一件外套,拿着手电筒出了大门。
楼道里阴风阵阵,木制的单元门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早就风化,门体变形严重,两扇门对不上一碰直往下掉木屑,常年就这么开着。
风一吹楼门口的木门就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让林珍感到毛骨悚然。
林珍手把着满是灰烬的楼梯扶手,小心翼翼地踩在粗糙的水泥楼梯上往楼下走。小手电微弱的灯光照在楼道里晃来晃去,楼道墙壁上到处是涂鸦贴满了小广告。白天还好,在晚上看这里像极了丧尸电影里的恐怖大楼。
来到了单元门那,外面昏黄的路灯照亮了小区的路面,林珍关了手电准备往外走。
一团黑影突然从楼门口快速闪过,林珍吓得大叫一声,好悬没魂飞魄散,举起手电筒猛地朝那东西投过去。
那东西被手电筒砸中,发出“吱”的一声叫窜进了旁边满是雪的干草丛里。
“原来是只耗子!”
林珍肉颤心惊地捡起地上的手电筒,迈开小碎步,一溜烟儿跑到药店。
林珍花了自己所有的钱买回来口服和外用的药——她没想到两样药会这么贵。
林珍给时其重新清理了伤口,敷上药包好绷带。时其还在昏迷,没办法自己吃药,林珍想起小时候母亲给自己喂药的场景,就去厨房拿来一个小碗。
林珍把药片放在碗里倒了点开水,药片很快蓬松溶解在水里。她拿起不锈钢勺子搅匀了药,然后端到时其跟前。
时其的牙关绷的很紧,林珍舀了一勺药搭在他嘴边往里喂,药顺着时其嘴角滑了下去,流到了他的脖子上。
林珍赶紧把药碗放在右手边的桌子上,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把时其脖子上的药水擦干净。几块钱就这样没了,林珍微微摇头心疼地直咂嘴。
担心药量不够,林珍又化开半片药,找了来根筷子小心地撬开时其的嘴,舀了一勺药压住时其的舌头给他灌了下去。
林珍把湿毛巾叠成长方形放到冰箱里冻了一会儿,然后取出来给时其敷到额头上。做完这一切,林珍坐在床边就等着时其的烧退了。
林珍给时其换了好几条毛巾,一直忙到天将放亮,时其的烧终于慢慢退了下去。
时其眉头舒展睁开了眼睛,扭过脸看到趴在床头睡得正香的林珍。林珍头发蓬乱小眼圈乌黑,枕着双手发出均匀的鼻息声,细嫩白皙的脖颈上赫然印着时其粗大指痕。
时其拿下头上的毛巾从床上坐了起来,从旁边拿了件外套轻轻给林珍披到身上。
林珍动了动身体醒了过来,她看到坐起来的时其非常高兴:“你醒啦太好了!昨晚可吓死我了!”
林珍低头看了看手表:“妈呀,要迟到了!”
没等时其说什么,林珍已经跑出了房门外。
时其轻叹了一声,门口突然又冒出林珍的小脑袋来:“桌上有饭,我昨晚提前做好的,你先凑合吃点吧!你哪不舒肤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赶回来哈!”
说完小脑袋收了回去。
时其低头看了看被成包了个粽子的左臂,嘴角扬起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