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晚餐
出租房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除了林母和林子豪,还有姚正、李大壮夫妇,连刘姨也来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林珍颇感意外,与时其相互看看,今晚的气氛明显不一般。
客厅里的人不约而同对着他俩笑,商量好了似的,看电视的看电视,聊天的聊天,干活的干活,都不回答她的话。
晚饭已经做好了,由林母亲自掌勺,林子豪和万鑫欣帮着往桌上端,姚正和李大壮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得出,他俩没有共同语言,聊不到一块儿去。
万鑫欣毛手毛脚、摇椅晃地将刚出锅的鱼汤撂到桌上,立刻拼命地吹被热汤溅到的手指,“嘶——烫死我了!”
李大壮忙上前查看,带她去洗手间冲冷水。
刘姨看不惯万鑫欣这一出,嗔怪起来,“都做了主妇的人了,还这么大大咧咧的。”
林珍坐在刘姨身边,疑惑地看她,“刘姨,今天是啥日子啊,怎么把你也接来了?”
刘姨轻拍拍她冻红的小脸蛋儿,“当然有事了,你别着急,等会儿你妈就会说了。”
视线转向姚正,他略显低落地冲她笑,埋头喝啤酒。
时其盯着姚正的神情看,隐隐猜到了什么,慢慢收敛眉头。
人全部落座,万鑫欣向前探身,注视满桌散发着香气的饭菜,“啧啧,林阿姨手艺太棒了,光看着就好吃。”不顾众人还没有动筷,没规矩地先夹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塞嘴里,吃得满嘴流油。
在她企图夹第二块时,被李大壮敲了下筷子,用眼神瞄瞄众人暗示她,万鑫欣明白过来,尴尬地放下筷子。
林母看到,慈祥地笑笑,“大伙都别愣着了,都尝尝。”率先夹菜。
满桌的人被她带动起来,纷纷夹起菜,都赞叹林母的手艺好。
姚正吃了一块肉,不住地点头,“比我妈做的还好吃,大娘,您这厨艺是真不错。”
林子豪先给时其倒酒,然后才给姚正和李大壮满上,对时其一个劲儿献殷勤。
“你们不嫌我老婆子做饭难吃就行了。”林母笑笑,目光偷瞄时其,脸色随即耷拉下来,别人都在夸她厨艺好,就他这个准姑爷一脸木讷,置身事外地只顾吃饭,一点不会讨长辈开心。
刘姨头一次见时其,也是边吃饭边盯着他直直地打量,酗子人长得不错,从进屋没看见他怎么说过话,看着老实巴交的,挺踏实个人。
见饭吃得差不多了,林母放下筷子,用纸巾抹抹嘴,“今天叫大伙来呢,一是我要回老家了,想跟大家伙聚一聚,唉——林珍来这里没少给各位添累赘,多亏了大伙,她才能有今天的成绩。”
万鑫欣忍不住哈哈直笑,“刘阿姨,您请错人了吧?说他们照顾林珍不假,我过去可是没少欺负她呀,还把她往垃圾桶里塞过呢。”
说完,众人黑脸,林珍撇撇嘴,“你还好意思说,不怕咱家人轮殴你呀!”
万鑫欣一脸尴尬笑,扭捏着,“这不都过去了吗?我现在想想也挺后悔的嘛。”
众人被她逗乐,林母惦记着正事,咳嗦一声,继续发言,“这第二件事呢,是为这俩孩子的婚事,今天叫林珍的干妈来,还有你们两个干哥哥,大伙一起给她俩做个见证,这顿饭就算订婚饭了,我打算来年开春就给他俩操办婚事。”
目光齐刷刷集中到时其和林珍身上,光线瞬间聚焦,林珍有些不好意思,将视线偏向时其求救。
时其早料到了,垂着眼一声不吭地喝酒,仿佛眼前面对一桌的空气。
他这是什么表情,不愿意?两个人都同居了,还不提结婚,是不是不想对林珍负责了,林母脸色愈发阴沉,“时其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姚正隔着桌子从下面踢了他一脚,结果踢错了人,林子豪疼得“嗷”一嗓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愣头愣脑地问,“谁踢我?”
姚正没想到会踢错人,慌乱中被啤酒呛到,狼狈不堪地咳嗦,使劲给时其使眼色。
林珍盯着他开始诧异,脸上的笑容散去,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他不是说好了回来就要娶她的吗?关键时刻他竟然在犹豫!
难道,难道是嫌弃她?一想到自己被曾经沈鹏玷污的身子,深深的自卑感袭来,这些日子,他从未与她同过房,不是嫌弃……又是什么。
想到这,鼻腔里泛起了涩,强颜欢笑对众人说,“他……不善表达,我们还都年轻,这件事先不着急,嗯……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先聊吧。”推开凳子,羞恼地冲回卧室。
万鑫欣手指前指后,纳闷地眨眼,悄声问李大壮,“这什么情况?”
“别问了。”李大壮拿下她胳膊,让她安静点。
“你到底什么意思,给大家个话儿啊。”见林珍流泪伤心,姚正着急,咬牙切齿地小声提醒时其。
林母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情绪降到了冰点,开始怀疑,女儿是不是看上了一个人渣。
慢慢放下酒杯,时其平静地抬起目光,正视林母,“我会给林珍一个交代的。”
“交代?”林母扬起怀疑的眼神,“你打算怎么交代?”
“很快您就会知道的。”时其面不改色。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了啊。”万鑫欣见事不对,推推李大壮,夫妻二人匆匆道别。
刘姨劝林母,“这孩子没经历过结婚,一时发懵,挺正常的,你给他时间缓缓——我也该走了,姚正啊,你送我回去吧。”
“好。”姚正心不在焉地答应,看了一眼时其,“你不送送我们?”
时其心领神会,起身送他跟刘姨下楼。
等他们下楼,林母对着一桌的空盘子唉叹,埋怨起林珍,“死妮子,看上了个陈世美,为了人家要死要活的,这下行了,在人前把脸丢尽了,人家压根儿没想娶她。”
林子豪也是摸不着头脑,直挠头,“不应该啊,姐夫平时对我姐挺好的,他不像那种人呀?”
林母用指头点了他太阳穴一下,“人心隔肚皮知不知道,姐弟两个怎么一个心眼儿多的也没有。”
姚正先扶行动不便的刘姨坐上副驾驶,转身先看看四下里,才对车门口的时其小声说话,“按你说的,我把程军长派的人都支走了,有话放出来说吧。”
时其也下意识看看两旁,程军长的人一撤他就知道了,所以才敢带着林珍明目张胆地上街逛。
他懂姚正狐疑什么,脸偏向一旁,淡然中掠过一丝忧郁,“我不想让她结了婚再守寡。”
姚正愣了一下,顿时懂了,他原来在顾忌这个?心里莫名地一阵难过,随后透露给他一个信息,“袁啸天刚刚回了大陆。”
“我知道。”时其转回脸,显然得到消息比他早。
姚正暗叹他消息灵通,突然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不想死就别一个人逞英雄,你以为你是谁啊,兰博啊?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抓袁啸天,不让人家吊着打就很不错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
时其欲转身,陡然被姚正一把抱住,姚正心情格外沉重,过去在部队的十几年,他亲眼看着自己身旁的战友在执行任务时一个个离去,无数次的崩溃让他痛不欲生,他实在不想看着时其一个人孤军奋战,独自去闯那明知是死的鬼门关。
时其心头微微一震,刹那间百感交集,那一刻,两个经历过生死的大男人产生了共鸣,抬手拍拍他,“放心吧,我还没跟你打够,没那么容易死。”
刘姨在车上看得云里雾里,这什么情况,刚刚不愿意跟林珍结婚,这会儿跟姚警官俩人抱一块儿了?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姚正跟时其道完别上了驾驶室,拉上门对刘姨抱歉地笑,“让您等久了。”
刘姨惊魂未定,不敢用正眼看他,“没、没事。”心里可惜,好好的俩酗子,瞎了。
时其返回楼上,林子豪已经回学校了,林母一个人在厨房刷碗,望卧室门那儿望了一眼,径直走进去。
林珍脸伏在软枕里,哭得正伤心,没防备,一只大手轻扳过她肩膀,将她搂在怀里。
林珍左右扭转着身子抗拒,抽泣的声音中满满得委屈,“你说的对,我配不上你,你看哪个女孩儿好就娶她吧!不值得为我这个低贱的女人浪费感情!”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配不上我了?时其被她无厘头的话搞懵,女孩儿一生起气来,就跟她讲不通道理了,此时她说什么什么叫理。
下一秒,低头封住面前喋喋不休的小嘴,柔软的唇瓣细腻地摩擦在一起,时其顺势将她压在床上,温柔地在她各处安抚,林珍挣扎了几下便情不自禁地勾住了他的脖子,任由他摆布。
林母路过大敞的门口,正撞到这一幕,忙掩面偷跑开,“这俩孩子,怎么也不关门呢。”
放开轻喘的女孩儿,小嘴像涂了唇膏似的,小脸蛋儿宛如开了两朵徐花。
时其眸里全是爱意,用食指轻拂她的红扑扑脸蛋儿,“还生气吗?”
林珍不看他,嘟起小嘴,“我就想知道你心里咋想的。”
时其轻托她头,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暖暖的带着荷尔蒙的体温萦绕着她,贴耳呢喃,深沉的嗓音中有一种坚定,“我永远不会辜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