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家来人
翌日清晨，顾清璃叫下人搬来了一些梅花种在院子里，现在正是冬日，天气渐寒，院子里的景象着实单调了些。以往的顾清漓最爱春日的梨花，韩宇文还对她许诺说要给她修一座梨园，许她盛世惊华。
冬日种梅，满院的梅花，让整个院子都被包裹在一阵淡淡的梅香之中，为这冬景增添了几分生气，也时刻提醒着顾清璃，要向梅花一样坚强，像梅花一样即便生于严寒，也绝不与命运屈服。
曾经的顾清璃就为了韩宇文的一句盛世惊华，就倾尽心力付出了自己的所有。想到这里，她心底升起一抹复杂的情绪，是遗憾？还是后悔？还是恨？不论后面如何，当时的他们确实很相爱。顾清璃倚靠在院墙边，身上的淡红色纱衣长裙与这雪天特别相配，微一偏头就能看见在前方不停指点下人如何摆弄的顾挽兮。
顾挽兮比平日活泼了不少，跟着翠儿东跑西跑的忙活。
“对，放这里，放这里。”她笑得那样天真无邪，那样活泼可爱。
看着顾挽兮的样子，顾清漓一扫心中的烦闷，大概余生所愿，不过如此吧。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匆匆忙忙赶来，通报道：“大小姐，云家来了人老夫人和夫人都在大厅等着，让您过去一趟。”
顾清漓微微挑眉，云家？是了，应该是三舅母，上一次三舅母也是为了她的婚事，怕她在府里受欺负过来帮忙，结果因为她执意退婚，所以闹得不愉快。
“好的，知道了，下去吧。”
“是。”
小厮退下后，顾清璃就带着顾挽兮去了大厅，心中暗道这次可不能那么不懂事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我道是好一个做主，顾夫人可真是贤妻良母！嫡长女出嫁就如此排场，你是觉得我云家面子不够还是皇家面子不够呢？！”三舅母冷声讽刺道，这秦姨娘真会打算盘，把原配夫人的嫁妆抽十分之一给原配夫人的女儿出嫁，自己独吞九成，她可真能干！
三夫人是云澜若的三嫂子，云澜若成亲前跟几位嫂嫂的感情都挺好，现在顾清璃要出嫁，云家即便不想上顾家的门，也要操心一下顾清璃。
“您这话说的，好像我苛待大小姐一样，再说了，这只是初定，又不是说后面就不加了。”秦姨娘脸也不红，慢条斯理的说道。看着三夫人颇有不屑，不过就是多读了几本书，自古女子以德为上，这帮顾清璃讨要嫁妆的样子真不像个有德之人。
她倒也是没有自知之明。
加？我看她加个鬼。老夫人倒是皱起眉头，秦姨娘给的这个礼单确实显得顾府太小气了。好歹也是丞相府，顾长青又不是什么芝麻官，这次又是与皇家结亲，秦姨娘就算再不喜欢顾清璃，再不要自己的脸，也得考虑顾家的脸面。
也怪她之前没有先看礼单，要不然今日也不会在云三夫人面前闹这样的笑话了。
“礼单的事，我会给璃儿做主，三夫人就不必操心了。”老夫人淡淡说道，在人前她肯定还是护着自己人的，何况本就不喜欢云家人。
顾清漓缓步走进大厅，给在座的几位长辈行了礼，面色平静，举止从容有度，让得三夫人一惊。
“当初娘亲去世前便给璃儿和妹妹准备好了嫁妆。除却娘亲陪嫁进来的东西，还有四间香料铺，两家古董店以及东街的天香楼。姨娘也不用太操心，这段时间把这些店铺做一下交接，至于您给的嫁妆，璃儿就不要了，留给倾舒妹妹吧。”
顾清漓温声细语，仿佛只是随意要了一件东西，又随意让出了什么，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进退不输气度。
这些天的日子顾清璃可是好好盘算过的，秦姨娘这些年吞的，她要让她全部还回来。
三夫人一听十分欣慰。当初云澜若嫁进顾府可陪了不少嫁妆。秦姨娘管家之后，这些东西怕是败得不知所剩几何了。
秦姨娘听完，果然脸色突变，心下一沉，这个丫头平时一声不吭，这一下子竟然想把这些东西全要回去。
哼！做梦！
“既是你娘陪嫁的东西，自然也是顾府的东西，算不上你的东西，要都给了你，你让顾府上下后面都喝西北风吗？”
秦姨娘本就是小门效出来的，心眼儿小，在顾府掌家这些日子，明里暗里不知道给自己娘家送了多少东西。顾家原本的家底就算说不上多丰厚，也还是能过得去的，至少比云澜若陪嫁进来的那些强得多。秦姨娘就算再败家，也不至于让一大家子人去喝西北风。这分明就是不想让出来，旁人听了，只怕真以为丞相府是穷呢。
所以这话说的不怎么好听。
三夫人听罢，简直都被气乐了。一个不稳碎了手中的青瓷茶杯，也不知这摔杯是有意无意，旁边的丫头赶紧上前收拾。
“呵！真是笑话。这偌大的顾府全靠原配嫁妆过日子吗？顾夫人是觉得我云家人好蒙骗吗？”
言语之间，寸步不让，尽是讽刺，她今日就是要帮顾清璃把原本的东西都要回来。这也是为什么几个舅母偏偏让她来，云家是书香门第，家教严格，女人大多都温婉贤淑，知书达理。性格泼辣强势一点的，也就只一个三夫人了。
老夫人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再说了，顾清璃的要求也并不过分。她是个极要脸的人，尽管她知道现在的顾府已经比不得从前了，但还是名声要紧。
“我顾家自然不差那点东西，就照璃儿说的办吧。”老夫人看向秦姨娘时，很是不悦。
秦姨娘心中叫苦不迭，暗道自己多嘴，顾老夫人都这样说了，那事也就定了，只是她要把这些东西都凑起来，怕是有不小的难度。但秦姨娘也不敢违逆老夫人的意思，否则顾长青那边不好交代。
“璃儿多谢祖母做主。”
顾清璃撒娇般的感谢顾老夫人帮她要回这些东西，其实她也知道这府里能说得上话的，怕也只有老夫人，三舅母再怎么护着她，毕竟不是顾家人，闹得过了对云家名声也不太好。
嫁妆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吃过晚饭之后顾清璃带着三舅母回了自己院子，顾挽兮跟在旁边，见到三舅母也是特别开心，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
“璃儿啊，三舅母来之前可是被你外祖母好一番唠叨，这么些年也是苦了你们两姐妹了，那个顾长青真不是个好东西。舅母也没想到那秦氏对原配的女儿苛待成这样，要不早就把你们接走了。”
三夫人垂首叹息，原本是想着两个丫头会受欺负，可也没想到吃了这多苦，要是让云老夫人知道，只怕是一定会难过的。
顾清璃有些感动，低头拉着自己三舅母撒起娇来：“璃儿不苦，璃儿日后一定常回去看望外祖母，也会保护好自己和妹妹，舅母不用担心啦。”
说到这儿，三夫人想起来今日顾清璃的表现，让她颇为欣慰，一时间稍稍放心了些。
“不过这皇上把你赐婚给了七王爷也不知是好是坏，皇家规矩多，婚期就在三个月以后，这段时间要不你就跟我回云家吧，让你二舅母教你些规矩，日后也好多些把握。”
面对三舅母的如此关心，顾清璃第一次觉得原来有家人这般照顾这么幸福，只可惜以前的她实在太不懂事。
“那我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和妹妹回去一趟。也不知哥哥姐姐现在如何？”
顾清璃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姐名云楠湘，是云家的嫡长女，现成了大周朝首席女官。二哥云梓扬与三哥云梓航为二舅母所生，正在准备来年的科举考试，而四哥云易辰，因为十分聪慧早便名满全城，被云老太太送去了深山进修，具体学了些什么，跟谁学，除了云老太太，其他人都不知情。
“除了不知你四哥的消息，其他人都好着，只是你大姐最近遇到了个麻烦的案子，正在头疼着。”
“哦？是什么案子？”
“最近东街接连死了几个姑娘，因为死的特别奇怪，朝廷压着消息的，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你大姐每日回府都唉声叹气的，想来这件事有些难办。”
听到这里，顾清璃微微皱了皱眉，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脸色一变。
难道是那件事要发生了吗？
关乎云家上下，生死存亡的大事。
“这个案子一定要让姐姐多加小心，连续死了好几个人，朝廷压着消息就说明其中可能还有什么问题。”
顾清璃拉着三舅母的手，眼神十分严肃。三夫人点点头，大概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具体的，顾清璃打算去了云家再跟大姐说，她知道那个案子最后什么结果，应该帮的上忙。
“看到你如今这般懂事，你娘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三夫人笑了笑，看着顾清璃的样子越发觉得欣喜，姑娘大了，人也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