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

    这一日开始，晨露和阳光都开始带有些措手不及的寒意了，可是从云衣林槐序到许秀才和邻里大婶，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的，唯独安歌木然地坐在床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哎呦我的姑奶奶，这可是你的日子啊，你在这发什么呆肮不赶紧穿衣服。”

    安歌听见隔壁郑大婶一如往常的大嗓门儿倒是有点被惊醒。

    说到这位郑婶，在街上开了间成衣铺，性子良善乐于助人，平日没少给云姨揽绣活，就是可怜是个遗孀，膝下只有一女早早嫁了去，所以对着安歌和云衣是十分亲近的。今日来想必是给云衣和她撑场子的。

    “郑婶婶，你这么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今日成亲呢。再说了衣裳我这不是穿的好好的吗。”安歌打了个哈欠，往年生辰也没见要起这么早啊，这及笄果然就是不一样。

    “这哪家姑娘及笄不穿新衣裳的啊，歌儿你别偷懒赶紧脱了，换上这身新的。”

    安歌眼睛立马亮了，她倒是真没料到不过年过节的自己会有新衣裳穿，赶紧睁大了眼睛看着郑婶手中的衣裳，像拿宝贝似的拎起来。

    “这料子虽然不是最上乘的，但是连我都看得出来是好料子啊，云姨怎么为我花了那么多钱。”安歌心里有点惊讶和过意不去，更有些肉疼。

    “这是那日你家那位林公子到我的成衣铺买下来的，说是云衣授意送给你的及笄礼，刚刚也是他递给我叫你穿上的。”郑婶懒得再跟她解释那么多，催着姑奶奶赶紧换上衣裳，自己好给她梳好发髻。

    安歌心里却是了然了，凭他们家的状况别说是这件衣裳了，就是布料也是买不起的，只怕是林槐序早就存了心思，不仅为云姨省了一笔钱还要给自己送上这份大礼。

    藕荷色的外衣裹着层层海棠红的罗裙，轻薄透气不显臃肿，尽管都是些比较喜庆的颜色却又不老派俗气，直看的安歌心里暖洋洋的。没想到先生的眼光竟然这般脱俗。

    换完了衣裳的安歌老老实实地坐在妆镜前，看着郑婶一点一点为自己盘上额前零碎的发丝，最后在头顶梳成了一个环髻，安歌看着，仿佛镜子里的女孩儿真的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安歌被郑婶拉着走进正堂，甫一迈进林槐序温润挺拔含着笑意的模样就撞进了她的眼睛，接着是云衣慈爱宠溺的笑容和许先生郑重却温暖的眼神，安歌慢慢往前挪，大家一时齐齐看着，却让她有些难为情。

    云衣坐在安歌面前，掀开盘子上的布，里面盛着一只银坠桃花簪，一只八宝琉璃钗，看着既精美又庄重。

    云衣扶着安歌的肩膀站起身，郑重又小心地往她的头上加簪:“这只桃花簪是林先生给你的，愿歌儿此生灼灼其华。”说完左右赏了赏又拿起另一只珠钗插在她的发髻当中:“愿歌儿从今八宝玲珑，灵犀剔透。歌儿从今日开始，便是真正的大人了。”

    安歌不知怎的眼睛有些湿润。

    在过去的十五年里，她忘掉了公主的身份，忘掉了自己的父母，云衣忘掉了那座深宫忘掉了陪伴她长大的母亲。可那又怎么样呢，她这一生即便清贫无趣，即便结束在这座小小的县城，她的身边一直会有这些温暖存在，此生何求呢。

    安歌连忙抹了眼角，招呼着大家团坐在一起吃这顿生日宴，席间安歌合十双手认认真真许了一个愿望。

    她只愿，年年岁岁花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