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祖宗荫德
冬天的风并不大,却像卷了刀子一样往脸上刮。
果不其然。
唐文懿一双鹰似得眼睛微笑地眯起:“亲王府的这些下人,唯独有个赵安歌,倒是难得让朕刮目相看。”
要说做小伏低,在宁县令那个辖区里混了那么多年的安歌一向是拿手的,可她偏偏不能在这些时候还忍着不出头了。
她几乎气若游丝。
“能得皇上青眼,实在奴婢,祖宗荫德。”
随着唐文懿缓步迈下台阶,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安歌身上。男人的影子一步步朝自己逼进,安歌明显能感觉到背上鞭子的力道愈发加重。
很好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绣着龙纹的绛紫色斗篷停在安歌眼前,带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和熟悉感,安歌却再也没有力气昂头,乖顺得埋在被绑住的双手上,掉落下来的几缕青丝顺着她惨白的面颊被寒风乱刮,遮住了几分秀丽小巧的脸。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死死咬着牙,没有像旁人一样喊出一个字。此刻他她的周围仿佛一切的停滞了,就连那些不断叫喊求饶的声音也如同来自天外。
“停。”唐文懿目光瞥了一眼几个施鞭的人,原本杨在风中的鞭子才堪堪停下,几个小姑娘的哭声愈发大了起来。
安歌穿的衣裳本就少,现在更是隐隐约约洇了几分血迹,垂下来的衣抉缓缓被风扬起来。
林槐序留在原地,没有跟着皇帝往前,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安歌白衣上的几点红色血迹映在他眼睛里。
即使没有抬头,安歌也能感觉到男人睥睨的样子。
“祖宗荫德?”唐文懿眯着眼睛,语气上扬。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安歌依旧使劲用手撑起上身,尽力收起了眼睛里的不屑,努力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奴婢愚昧,私以为像我这样的下人,本身是没有什么权利可言的,尽心尽力做好分内之事足矣,不过是承蒙主子怜惜勉强度日罢了。即便是寒冬腊月里裹着几层单衣,被不明缘由的拉到这里也绝不敢多言一句。”
唐墨眼下一层黛色,显然是一夜都没有睡好。赵安歌被带过来的时候他心里也有所波动,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她,可转念,毕竟躺在那里的是他唯一的至亲,即便是任何人都不能放过。
可如今这小丫头的一道理论,还有无论如何都不求饶一声,死死咬着泛白的嘴唇的样子,都让他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唐模转头看看林槐序,见他表面风轻云淡,可只有他能看懂他的目光灼灼,紧盯着长凳上的安歌,盯着她白衣上的血迹,浑身一副少见的危险气息。
他这个样子,唐墨只在军营里见到过。运筹帷幄的将军,仿佛一只随时上阵的豹子,随时准备着为自己的领地和所有物作战。
不能,不能贸然。
林槐序玄色衣袍下攥紧了双拳,安歌方才看向自己时,眼神里是在说不必出头,即便他知道,他的这个学生心中早有盘算。可他还是需要一遍遍这样告诫自己,才能压制住这种保护她的冲动,这种即便和帝王撕破脸,将父亲和自己塑造的林家影响毁于一旦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