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颓废青年颂 他用心良苦
乔天霖的电话就是在这个雨打芭蕉的夜里打来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佩儿已经坐到了床上，准备把最后那几页《唐诗宋词解析》看完了再睡。
本来乔天霖是不准备打电话给佩儿的，因为已经快十点半了，也不知道她睡了没有。可是雨又下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了，那么大的雨声打在他办公室的窗户上噼啪作响。他从大班椅上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外面是一片雨雾朦胧的世界，所有灯光的色彩都迷离在这片雨帘中，视线被模糊得没了方向。
乔天霖被模糊了的视线里却突地浮现出林佩儿的身影。前天打了电话回去，她说李阿姨把她照顾得很好，她的伤势恢复得不错。知道她的情况有好转，他便也不再打电话了。一来他的确是忙碌，二来他也不想频繁的电话打扰了她。
可是今晚，在这个下着大雨，一个人守着电脑编着程序的夜晚，他忽然想起了她来，甚至想去听听她的声音。于是，也管不了是什么时间了，也顾不上打不打扰了，他拨打了她的电话。
看到乔天霖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现，佩儿心上一跳，是他醇厚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睡了？”
佩儿摇头：“还没睡。”
乔天霖“哦？”了一声，心里竟是有些高兴：“在看电视？”
佩儿回道：“不是，在看书。”
乔天霖一向欣赏爱看书的人，嘴角便不由得弯了弯：“伤口怎么样了？”
佩儿笑了笑：“好得很快，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结痂了。”
乔天霖叮嘱：“摔伤破皮的地方问题倒是不大，但是扭到的脚踝一定要注意，伤筋动骨不是小事。”
佩儿“嗯”了两声答应了，接下来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和她，他们之间，毕竟相隔了八年的光阴，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他们生出太多的陌生和间隙，究竟是要如何才能够去填补那么多的空白？
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了好几天，佩儿百无聊赖了。明明有手有脚却什么都不用做，就像一个标准的玩物丧志的颓废青年。可想想又不对，颓废青年大多数都是富二代，家底丰厚得随意追求最热门最刺激的游戏。
可是她呢？除了听听CD，看看新闻，捧着看过的没看过的书看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吃了再看，看了再睡之外，也没什么新鲜的事情可以拿来消遣的了。
上班的时候总觉得每天能睡个懒觉该是多么幸福的人生，可真不用干活让她在家里发呆，她又不乐意了。人哪，怎么就喜欢折腾？
佩儿兴致缺缺地换着电视频道，看来自己是没有潜质去享受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高品质生活了。看看墙上的挂钟，才八点十分！她站起来慢慢地走到阳台上，晃了晃脑袋，动了动胳膊，脚上却是不敢用力的了。
李阿姨清洁好厨房，又煲了一壶开水，便走过来问佩儿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佩儿摇摇头：“没事了，李阿姨你先回去吧。”
李阿姨见佩儿无精打采的样子，便说道：“闷坏了吧？这不能走路还真是很麻烦。不过你还年轻，恢复得快，不着急。”
佩儿苦笑了一下：“真的很闷。”
李阿姨心里想着这些天她一直都没有在这家里见到请他来做钟点的那位先生，于是问道：“先生没有回来陪你？”
佩儿“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李阿姨，都说了我和他只是朋友。如果被他知道你误会了我和他的关系，他肯定是会黑脸的。”
李阿姨“哦”地心里吃惊，以她这么多年的阅历，那位先生可是对这位受伤的姑娘不一般。想起他去中介请她来做钟点的时候，交代了很多事情，就连要忌口的这种小事他都没有忘记。这样的用心，不是喜欢这个姑娘还能有它？
李阿姨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她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李阿姨回家之后，屋子里更加安静了，佩儿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回客厅，歪着头想了想，便拿过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庄薇。
庄薇听到佩儿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大呼小叫起来：“哎呦我的小甜心，想姐姐啦？”
佩儿被庄薇热烈的情绪所感染，立刻答道：“是啊我的大情人，你的小甜心我现在孤独寂寞全身冷啊！”
庄薇的声调提高了八度：“三十几度的高温，你冷？是被哪个男人伤了你的那颗七窍玲珑心，搞得你在这蒸笼一样的天气里还冷？”
佩儿大大地叹了口气：“妹妹我被一个陌生的男人伤了心啊！现在就废人一枚。”
于是佩儿把摔伤的经过前前后后告诉了庄薇，当然关于乔天霖的那一段她还是自动省略了，免得被训了还要被嘲笑。
果然，庄薇不负众望地训了她一顿：“明明知道自己骑车的水平有多烂的了，还学着人家抄近路走陡坡。你说这次你是好彩没什么大事，可如果真摔了个缺胳膊少腿的，这下半辈子该怎么办？也二十好几的人了，你就不能动动脑子长点心眼？”
佩儿被庄薇骂得找到了存在感，唯唯诺诺地点着头，高高兴兴地收了线。
辛苦了好些天，乔天霖手头的项目终于有了眉目，对方公司很满意“原创”的软件设计，接下来只要交给其它部门去跟进完善再出面签订合同就可以了。于是，星期六的晚上，他驱出车前往“摘星苑”。
他开门进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李阿姨都收工回去了。佩儿刚好从冲凉房出来，见到他来，忙问他要不要喝冰镇杨梅汁。
对于这些酸的甜的红的绿的东西，乔天霖从来都没有多大的兴趣，可当他看到佩儿殷切的目光时，便不忍拒绝。他朝她点了点头，她就高高兴兴地打开冰箱门，从一个大玻璃罐里倒出一杯递给了他。
乔天霖见佩儿的脚还好得不太利落，便道：“坐着，别走来走去。”
佩儿点点头，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下，说道：“这个杨梅汁很好喝的，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乔天霖本来只是想喝一小口试试味道，可那一小口喝下去却让他想喝第二口。这杯杨梅汁透着些微的酸和淡淡的香甜，冰镇过后的凉爽又给它平添了几分清冽。在这酷暑的天气里，从室外披星戴月地回了来喝上一杯，还真是沁人心脾的舒服。
乔天霖的嘴角微微地上扬：“还不错。”
佩儿听了，明亮的眼睛里散发着光彩：“真的？这杨梅汁是我和李阿姨一起做的，我想我已经知道制作方法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做给你吃。”
乔天霖笑了，说了声“好。”便在佩儿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的一声“好”却让佩儿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做杨梅汁给他吃？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懊恼着说话又不经大脑了。
于是她抬起头来，想岔开话题去问问他上次看医生和请钟点一共花了多少钱，她也好还给他。可这么一抬头，却让她瞧见了他眼睛里的血丝，原来他是那么的劳累。
乔天霖疲惫的双眼让佩儿没把话问出口，倒是他说着明天带她去复诊的话。末了，乔天霖终于开始“审问”她摔伤事件的来龙去脉。当他听完了佩儿的讲述，知道了这缘由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