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灵堂（1）

    道三遇刺一事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稻叶山城街巷之中多有传言，说道三已死于刺客之手。枫宛如身处幻梦之中，很难相信一代枭雄竟如此轻易死去。昨夜她在天守阁中亲眼目睹道三倒在血泊里，已十分虚弱。月光下，脸色惨白的道三嘴角流出鲜血，紧紧抓住上户彩的手，仿佛生怕一旦松开手就会失去与这个世界的联系。道三说话时气息已经很微弱，但枫却未料到他会就此死去。

    道三之死使枫心头阴霾密布，情绪低落。她之所以不肯轻易行刺道三，就是为了使“平衡”局面继续维持下去，有道三在，织田氏的力量就无法向北近江扩张，道三死，信秀会倾举国之力大举进犯美浓，继而挟兵戈余威荡涤北近江。一旦北近江纳入信秀之手，织田氏必将问鼎近畿，进军京都，从而号令天下。

    织田氏能否掌控京都，枫并不在意，但她是浅井久政之女，怎能容忍织田氏父子的兵锋指向北近江的小谷城？枫忽然后悔没有在刺客行刺道三之前加以阻止。然而，她又对道三的死半信半疑，于是决定继续留在城中，以便查明道三是否身亡。

    当此多事之秋，一国之主的死讯足以撼动整个美浓，按理说，即便道三确已身亡，也应对外封锁消息，不该随意将他的死讯传出来，闹得人尽皆知。枫考虑许久，终于确定道三之死仅是一个幌子。也许道三制造身亡的假象是为了引诱所有潜在的敌人现身。想到这里，枫不禁对道三生出钦佩之心：“阴谋诡计，翻云覆雨，不愧是蝮蛇。不知这次谁会中计？”

    夜色降临时，枫正在稻叶山城外城一家茶寮中看戏品茶。茶寮中打了一个戏台，几个戏子穿着戏装，在台上表演“狂言”。

    戏子甲说：“咱们给大家说的这个故事出自大海彼岸的大明帝国。”戏子乙接口说：“话说大明帝国北方双龙镇上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有兄弟三人，老大叫叶狐向，老二叫叶狐前，老三叫叶狐冲。”戏子丙呵呵一笑，说：“兄弟三人的名字连起来就是‘向前冲’。”众人一听都哄然大笑。

    戏子甲将手中折扇打开，轻摇折扇，慢条斯理的说：“老大开了一家熟肉铺子，每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生意红火，财源滚滚。”戏子乙说：“老二开了一家绸缎店，贩卖丝绸，红红绿绿，招惹的大姑娘小媳妇络绎不绝，踩破了绸缎店的门槛。”戏子丙说：“老三开了一家茶馆，附庸风雅，请人在茶馆中题写了一块匾额，匾额上龙飞凤舞，写了八个大字。”戏子甲说：“正是这八个大字闹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戏子乙说：“众位不妨猜一下，是哪八个字？”众人都起哄：“尽管说出来听听，休要卖关子！”戏子丙强忍住笑，说：“这叶老三算是个风流人物，定要那个写匾额的人把他的名字写入匾额中，那人不假思索，一挥而就，写了‘叶狐冲茶，解困解乏’八个大字。”

    这时，台下已有人觉出台上几个戏子说的故事有些怪异，但还没悟出其中所含的讥讽之意。戏子甲继续鼓动如簧之舌，说：“叶狐冲看着匾额上这八个大字，很是满意，挑起大拇指说：‘好一个解困解乏，一语道出了茶的妙用！’”台下忽然有人破口大骂：“混蛋！‘夜壶冲茶’，这是在骂我们喝尿吗？”此话一出，茶寮中喝茶之人都恍然大悟，纷纷将茶杯扔向戏台，拍桌子大骂：“快快滚下戏台！”台上那三个戏子本意是说个笑话热闹一番，不期无意中竟似骂遍了茶寮中所有喝茶的人，哪敢再逗留？一个个跳下戏台，抱头鼠窜，连赏钱都不敢讨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