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为父的牺牲
手术过后，主诊医生告诉沉父说：“沉凡的心脏已经再经不起第五次手术…假如没把握在两年内安排心脏移植，便要先准备好更换人工心脏，这样才能续命十年。但以现在等候更换心脏和愿意捐赠的数目来对比，最少也要等五年。只是沉凡现在这情况，最多只能多活两年，或更短的时间。反正沉先生要做足心理准备，沉凡撑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奇迹了，不少跟沉凡同年份住院的孩子，已经死在手术室里。”医生说完这一番话，眼神中流露出阵阵的麻木。或许看惯了生死的人，早已跳出生死之外。
?沉父一脸决心地点点头，他从来没有一刻想要放弃儿子，尽管他不知道一直以来所付出的努力能不能有足够的成果去改变命运，但总得的一试。
?因为沉凡只剩下父亲，而沉父也只剩下儿子，没有什么比对方更重要更需要去坚持。
?沉父先到世界各地跑了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快的换心方法…或，买通相关机构，把儿子的排名推前一点。
?沉父跑了一圈仍旧徒劳无功…说势力，比他更有势力的大有人在。说资金，他现在根本就是捉襟见肘。
?沉父想深了一层，每更换一个心脏，就代表有一个人死去。沉凡是他的宝贝，别人的儿子也是别人的无价宝。他总不能这样自私，为了拯救自己的儿子而危害别人的性命。
?重点是沉父剩下来的钱已经不足以把整件事完美的办妥，现在换取人工心脏仿佛是沉凡最后的活路，沉父先需要筹集资金。他知道前妻已经改嫁富商，因此千辛万苦联络上前妻。
?假如前妻愿意付出一半医疗费用让沉凡活下来，沉父不介意忍辱负重地求她拜她。要沉父做什么，他也愿意，只要沉凡能继续活下去。
?沉父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这事或会失败，而且会被前妻狠狠地辱骂。天知道前妻除了放狠话，还提出了一个颇为有用的建议…
“你这个窝囊废，一辈子也没出息。现在还为了另一个废人而倾尽所有，我真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世意义到底是什么？沉凡这个灾星，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上天要收回他的命，就让他死了就好，何必逆天而行？何必打扰我清静？要我拿钱出来？没门。我情愿拿钱风花雪月品甜尝辣？见你笨得怪可怜的，你不是有巨额保险吗？你先去死呀。待你死了以后，儿子得着保险金，医病也好，挥霍也罢，也是你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总之，别再来烦我。”
?挂断电话以后，沉爸爸一坐就是半天。属于沉父的前半生在他脑海中呈现，反正人生已经走过了一半，甜酸苦辣均尝透。
?遇挫折时任性颓废，成功过后意气风发，大起大跌有笑有泪。甜蜜恋爱激动成家的滋味令沉父百般回味，排除万难终为人父，继而被唾弃背叛银箭穿心。
?这才发现人生最艰难的事业便是当父亲，吃力不讨好，收支严重失衡，成果或会在他离世以后才能看见。
?人生莫过于此，都尝透了，没遗憾了。沉父想通了以后，会心微笑。这一笑是他这十多年以来，笑得最自然的一次。他能够为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或许就是这件事了，他会为自己感到骄傲的。
?沉凡休养其间没有停止学习，出院以后，很快便追回休学半年的学习进度，还比别人做得更好一点。因为他理解到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和一个孝顺积极的好孩子并不太困难，还是他能好好掌握的事。
?身体健康与否，不能掌控，能活多久，更是毫无头绪。于沉我来说，可能是一年，半年，或只能活三个月。
?每过一天，沉凡醒过来，他也会感恩，因为上天垂怜眷顾他，他又再一次有机会感受到和熙阳光的温暖，沉父握紧他双手的力度。
?沉凡经常会念起曹孟德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短短十二个字，道尽那短暂的人生之中，千丝情结纠缠，百般无奈解解。苦多于乐，借酒消愁，愁更愁。
?沉凡在平安夜诞生，每一年父子俩也会一起吃十分丰盛的圣诞大餐，这一年也不例外，父子一起庆祝十五岁的生日。
?沉凡忧心地说：“爸，你最近瘦了太多，是不是该要到医院检查身体？”他不知道爸爸有没有按时吃药，要是这时提出来，又怕会造成爸爸的压力。
?沉父笑笑说：“爸爸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小凡只管照顾好自己。”
?自沉父患上了抑郁症，沉凡便开始研究相关情绪病。沉父这些年为了照顾沉凡，连一个朋友也没去见面，反正从前的朋友都是谈生意的，真正交心的本来就没有多少。连一个能说心事的人也没有，心结又如何能解呢？
?沉凡这个病，医药费庞大，日子久了，颇为有钱的亲戚都避之则吉。沉凡只好当儿子也当朋友，一天到晚开解父亲。情绪病发作时，沉父会严重失眠和明显消瘦。沉凡知道沉父现在这状态已经很不好，要是想不开便很危险。
?沉凡握着沉父的手说：“要是爸爸心中有事，大可以跟我说。我已经长大了，能跟爸爸分担，成为爸爸的左右手。”
?沉父一听忽然蹬大了眼，眼中血丝令人惊吓，他低声而歇斯底里地说：“我不要你来分担，我只要你活下来。”
?沉凡内心猛颤，活下来？谁不想活下来呢？他已经尽力了。假如他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他并没有遗憾，他只是担心剩下爸爸一人…“我会活下来，我照顾好自己，我也会照顾好爸爸！”
?沉父情绪急转，冷静下来说：“小凡，你清楚自己的病情吗？”
沉凡说：“我已经十五岁了，可以选择勇敢地面对一切，也可以选择逃避现实放纵自己，但我是不会逃避放纵，我会积极自强。我已经从医生的口中知道了真相，也接受了这一切。爸爸一直照顾我，为我遮风挡披荆斩棘。我现在的日子，是爸爸牺牲自己为我换回来的，没有爸爸便没有我。不管将来我能否活下去，也不会有遗憾。要是哪一天我真的不在了，爸爸一定要坚强。爸爸已经尽力，不需要感到内疚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