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逃跑
老道长如砂砾磨纸般的嗓音更令人不寒而栗，“告诉宋夫人且耐心等两日，丹药必定完成。”
铜鼎旁的地上还散落着看不出形状的黑乎乎的物体，玉容华屏气静息不去深究那是什么，可此情此景实在难以控制，她突然一阵反胃，忍不住伏在地上干呕起来。
她此时才知道为何老道要神叨叨地骗他们留下，可不就是想拿去当“药引”么？这整个就是一贼窝，跟人肉包子店一个级别，恐怕那些死者至今还死不瞑目。
玉容华难得失态，但好在动静不大，见无人察觉，连忙原路退走，离得远了才开始疾走起来，一边注意着四周，有人经过时便躲了起来，就这样故作镇定地回到了厢房。
“恩公这是怎么了？”许老儿见她面色发白，迎上前来关怀道。
玉容华来不及喘气，走到床榻边拎起包袱，一边压低声音道：“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出发。”
“……二狗呢？”她环顾了室内一圈，只有许大郎坐在床榻边，却不见喜儿。
“二狗哥在茅厕呢……”许大郎从榻上跳下来，帮着许老儿拿包袱，笑嘻嘻地道：“他都去了好几趟，比我还能拉！”
许老儿也捂着肚子叹了口气，见玉容华看过来便连忙道：“二狗看着不碍事。也不知是怎么了，吃过午饭后，咱们一个个的都闹肚子，好歹是消停了，不然我这身子骨也经不起这折腾……”
“道长说让咱们多留几日，还送了这治伤的药膏来，好吃好喝地招待咱们，就是二狗那伤有这许多银子赔了，都是亏了道长……咱们走前，是不是该给道长好好磕个头去。”
玉容华随着许老儿的眼睛一转，就见木桌边上放着个不起眼的棕色袋子，两个巴掌大小，看起来沉甸甸的，“银子？不是说千金么？”原来装着银子，可此时也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虽还拿不准那对母女知情与否，可有一点，人命对于她们来说，也是不值一提的事罢了。
“不提这个了，你们都别出声好好听我说，这间道观以活人为药引，再待下去只怕我们四个都没命，不仅要走，还要走得神不知鬼不觉才好。”
玉容华想到喜儿那满脸不甘又愤恨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安。
她也不看祖孙两人目瞪口呆的脸，把包袱塞进许老儿怀里，一边道：“我去找她回来，在此之前别出门，外人来了也别说漏了嘴。”
“晓得了。”许老儿等玉容华走出门去，才沉声道，他瘫坐在榻上，双眼发直，看着颇受打击，许大郎便上前乖巧地陪坐着。
玉容华才走出去没两步，就见院子尽头跑过来的喜儿，正面带欣喜地朝她招手，待她跑到跟前，玉容华才一把拽住她。
“有什么话进屋说。”她使了个眼色道，喜儿便收敛了笑，郑重点头。
门一打开，屋内的许老儿和许大郎就如惊弓之鸟，从榻上跳了起来，搞得喜儿一脸莫名。
玉容华把之前的所闻所见挑了要命的说了，喜儿愣了半响，许老儿则唉声叹气的。早知进京的路途不平坦，可不料竟是这样步步杀机，这是谁都不曾想到的。
“原以为道观是救人活命的，谁知道背地里竟藏着这种龌龊，不要脸！”喜儿狠狠咬牙道。
“哥哥们是真善人！”许大郎义正言辞地说道，小拳头握了起来。
玉容华一愣，喜儿倒是回过神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回头又意有所指地眨巴了眼睛说道：“……我去了右偏院，倒是发现那儿停了辆马车。”
“哦？”这么说，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们逃跑光靠脚，万一被追上抓回来就完了，若有马车，直接抢了跑就好，也不用管那么多了。
这一提议很快达成共识，除开年幼的许大郎，三人凑头商量了一下对策。鉴于老道长和小道长的对话，入夜他们就会来把许大郎“偷走”，所以他们必须马上动身。
“那马车看着就像给隔壁的夫人小姐准备的，没人看守，咱们赶紧去吧，晚了就未必了。”喜儿着急起来，最后说完便打开了房门。
隔壁的房门也随之开启，玉容华拉了一把喜儿，换到了队伍前面，率先走出门，就见那姑娘正张着眼睛往这边望。
“小姐有事？”玉容华熟练地隐去多余的表情，笑问道。
“哼！”
小姑娘脸一红又缩回头去，用力甩上了房门。
玉容华朝后一看，喜儿等人已经腿软地倒地一片。
通往右偏院的路倒是清净的很，他们一行人提心吊胆地走了一路，没有遇见其他突发事件，毕竟连个人影都不见。
由喜儿领路，众人拐到屋后，果然看见一辆装饰地颇为豪华的马车停在面前。
“就是这儿，大郎，快上去。”喜儿跑在前面，一把拉了许大郎托起屁股就往车里推。
“老爷爷。”喜儿又叫。
许老儿也顾不得了，紧接着就扶着她的手撑着车板也爬了上去，一猫腰钻进车里。
“你会驾车吗？”玉容华走过来却不忙着进车里，语气镇定地问道。
可想而知喜儿不会，她便推了喜儿进去，自己坐在车夫的位置。玉容华虽只有骑马的经验，想来马车也是差不多的，此时也没人比她更靠谱了。
玉容华驾车绕了个弯，便停住了。这车停的位置倒好，紧挨着后门，倒不用一路惹眼地绕走前门。她下车把后门的插销拔掉，敞开大门，又回身牵着马车走了出去，过后也不忘再关上门。
许是道长们一时高兴失了戒心，还不曾监视后院，他们才能顺利地逃跑。可另一方面，修道之人竟打着救人的招牌，暗地里残害人命，想来也令人唏嘘。
马车一路向东疾驰而去，在夕阳未落前行入了一条平坦大道，两旁有屋有店，行路之人也多了起来。
一问才知，这便是官道了。终于走上了正道，见着这番景象，众人的心里都放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