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凉薄
执法者把他们带到一个宿营地,这里早有很多人。
他面无表情,对几人道:“记住,你们是受尊者征集令来到此处避难的,必须要遵守以下几点铁律,如有违反……”舔了舔猩红的舌头,语气恶狠狠,“直接抹杀。”毫不掩饰的下马威。
几人明白,可这是必然的,来到这里,自己寄人篱下,一定要遵守规矩。夏煜不悦,这执法者口气,对自己犹如管理牲畜,太过目中无人。
他能够感觉到,执法者御灵还不如自己精纯,就算现在全力出手也未必会输。毕竟一路上自己对灵的掌控已经大有进步,实在没必要受这幅窝囊气。但考虑身上还有伤,叶云看似无事,却也是伤痕累累,此刻翻脸,实属不智,目前只好忍。
“第一,不许欺凌他人,引起内讧,违令者——斩!”
“第二,不许制造混乱,妨碍众人,违令者——斩!”
“第三,服从指挥,不许单独行动,引起灵兽警觉,违令者——斩!”
令令皆斩,果然冷酷。
叶云见到夏煜眸子泛冷,暗叫不妙:这小爷看似老实,却也是个小老虎,不会忍不住了吧?现在可不能翻脸,自己的伤口可还疼呢!
赶紧拉夏煜衣袖,让夏煜不要轻举妄动。
夏煜会意,眼神示意安心,自己能忍住。于是叶云放下心来。
执法者宣布完,见无人反对,阴测测道:“谁也别惹事,不然我不会放过!”
说完就此离去。
人刚走,整个营地气氛一松,很快活跃起来。叶云避开人,悄悄问夏煜:“你若战,几成把握可击败此人。”他问的是全胜时期的状态,想心中有底,这营地让他没有安全感。
夏煜思索,道:“无惧!”指的是现在受伤也可。
“那就好,”叶云大喜,“这位执法者灵力很强,我不及其一半!若是夏兄实力和其相仿我们的底气将很大。”
欣喜的叶云没听到,夏煜无言望他一眼,喃喃道:“若我能和他一样熟悉御灵,分分钟宰了他!”
此时营地有一人,对二人招手道:“不知二位来自何方?坐下歇歇吧!”他向周边挪挪,“不介意坐一起?”
叶云老好人一个,满脸笑容,过去套近乎:“呵呵,不知这位兄台名讳?我是月色城叶云,兄台何许人也?”
夏煜感受一下那人的灵,灵力很虚弱,实力并不强。当然,可以想到来这里的实力都不是很强,要不然想必就是执法者或座上宾了。看叶云的反应到是喜欢结交朋友,当初他也没因观察不到自己的灵而轻视自己。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一个无名之辈,不提也罢,朋友你是月色……”刚说到这忽然似想起什么,脸忽然一僵,讪讪道:“月色城?你是月色城之人?”
叶云点头:“月色城叶家之人!”
“呵……呵呵”那人依旧微笑,但笑容愈来愈僵:“没想到月色城之人竟来到这,失敬失敬。”
夏煜标准小白一个,不知深浅?心里奇怪:“月色城很出名吗?”
接下类叶云介绍夏煜:“夏煜,夏兄,乃月蚀城之人!”曾经一句“我要去月蚀城”果然让叶云误以为夏煜是月蚀城之人。
露出一丝微笑,夏煜没解释,有时一个好的身份会让自己少掉许多麻烦。更何况也没说谎,以后自己真就是月蚀城之人。
“月蚀……”那人明显身子一抖,终于变色,赶紧恭敬道:“见过二位少爷,为何二位会来到这里休息,而没去高档区?”他倒没怀疑叶云的话,像这种身份可不是随便宵小敢冒充,弄不好会惹麻烦。
叶云不屑道:“我年纪小,实力低,自然就该在这里,不像那些浮夸纨绔,依仗家族之力耀武扬威,当我能够站到相同的高度后,自然会去高档区,谁也拦不住。”言语中隐隐展现高傲自信。
难道要报出身份就能像刚才苏青一样高高在上?夏煜惊愕,他发现灵师的世界和自己想象似乎有些不一样,高低尊卑太明显,恃强凌弱太霸道,季天涵就这样欺压过自己。他很不喜欢这感觉,但无力改变。
现在有些渐渐喜欢叶云了。夏煜非常欣赏这种性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能够感觉到。叶云资质甚佳,潜力无穷,灵虽不强却格外纯粹,是个可以结交为挚友之人。
那人敬佩道:“少爷高风亮节,心怀坦荡,在下佩服!”他由衷赞叹。忽然发现叶云身上有伤,奇道:“小少爷受伤了?”
叶云尴尬,划过痛苦之色:“兽潮时受伤严重,虽恢复了一些却没痊愈。”提起伤势,夏煜感受一下,发现自己已大好,虽还有一些小瑕疵但无伤大雅,叶云恢复似乎比自己慢。
那人赶紧道:“你们不知能领灵药吗?聚集此处的强者一路上采集无数灵药,专供受伤的灵师疗伤,你们为何不去领?”
“什么?还有免费灵药,”叶云吃惊,“真的?为何我们不知道?”夏煜也颇为惊讶,有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更何况,灵药何等高贵,谁肯这时拿出来?
二人明显怀疑,那人赶紧解释:“不是炼制好的灵药,而是生长在无尽山脉的天材地宝。这无尽山脉灵药何其繁多,有些实力高强的灵师路上顺手就采来,数量庞大。反正也用不掉,就给受伤的灵师免费用,万一遇到险境多一个人也多份力量。”
叶云恍然,欣喜道:“夏兄听到了,我们快去!”粗略一看,果然有不少人在用灵药疗伤,看来是真的,就是风风火火拉夏煜去了。
那人说了一下大致位置,领药处不远,很快就到,但是看样子快领光了,所以也没什么人排队,只有一个人在看守。二人向看守说明来意,看守只看一下二人是否有伤,确定后把最后的药材全给了他们:“拿去,我这里就剩这些,再想要就去别处吧!”
“够了,”叶云似乎对药材很熟悉,眸子一扫,大喜:“这些会帮大忙。”拿起灵药就走。
一回营地,叶云就对他们的伤势做处理,他动作纯熟,看来果然精通此道。夏煜道:“你对灵药很熟?”
叶云一笑,道:“夏兄不知,我们叶家是祖传代代炼药师!”
炼药师!
夏煜倒吸一口凉气。
老爹极不服责任,关于灵师什么都没告诉过夏煜,让他自己探索,但临来时特地嘱咐过有一种人最好不要得罪,那就是——炼药师。
原因只有一个,宁招生死敌,勿惹炼药师!
他们化腐朽为神奇,炼出丹药能活死人肉白骨,极具号召力。没有人想惹一个资深炼药师,好多强者都欠过炼药师的人情,他们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大。灵师——谁没有受伤的时候?
眼前就站着一个活蹦乱跳的炼药师。夏煜震惊,难怪叶云老好人,对谁都笑呵呵,恐怕知道其身份后没人愿与他交恶。季天涵夺宝时也是拼命灭口,后果太严重了,一个炼药师都会备受重视,更何况一个家族。而且他虽然不知月色城是何方宝地,但恐怕也是极强一个地方。能在那里扎根的家族,背后绝对不简单。
甚至夏煜猜测,叶云的身份可能比刚刚的苏青还要尊贵。
叶云没有招摇的意思,他的身份很特殊,虽然高贵,却也能惹来许多是非,让敌人盯上很麻烦,所以他不想暴露,嘱咐夏煜保密。夏煜会意,表示不会说出去。
他们现在还浑然不知,就在疗伤之时,麻烦接踵而至,飞来横祸。在他们领药后不久,一个灵师到领药处,要领取药材。
那灵师实力高强,衣着华贵,表情倨傲,似乎天生高人一等。极其霸道,竟然是苏青的护卫。
“什么?没了?谁领走了?少爷的药也敢拿?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无比强势,按照看守指的地点追到营地,谁也没放在眼里。其实苏青他们并没有人受伤,但在无尽山脉也想多些底牌,故苏青让他来取药。
本来没受伤之人没资格领药,可月蚀城苏家之子,上面有人就是任性,公然拿药你能奈他何?
一到营地苏家护卫肆无忌惮,直接夺过在他近处灵师手中的灵药,满不在乎:“你的药我家少爷征用了,交出来!”
被抢之人一怒,刚要发作,忽然被旁边人拉下,在耳边说几句,那人一惊,露出惊惧之色,敢怒不敢言。
护卫不屑看他一眼,不再理他,走到别人面前,恐吓到:“交出来!”被抢之人也不敢多说,含怒交出。
犹如虎入羊群,不讲道理强壤夺。
一时间,整个营地都知道了护卫身份,又惊又怒,却无一人敢反抗,就这样护卫不停搜刮。其中和夏煜一起来的几人中有一人看不下去,道:“阁下太过目中无人,我看过你们,受伤人不多,拿这些灵药就够了,收手吧!”
护卫扫其一眼,冷冷道:“哪来的东西不开眼,想和我家少爷过不去,小心你的脑袋!”
那人脸一黑,却不敢再说什么,他还没有和苏青翻脸的资格,形势比人强,强出头下场堪忧。
夏煜淡然,他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没什么动作,这些人的反应令人心寒,若是有一人敢于反抗,自己就会出手。自己一直在练习御灵,现在千锤百炼,很是纯熟。
故此他很想试一下自己有多强,自从来到营地后心里窝火,首先执法者把他抛弃不顾,然后又是执法者的下马威,最后竟遇公然抢药。少年早已发怒,可没想到整个营地被人踩到头上竟无一人站出。
打定主意,若护卫来惹他绝对要教训一下,苏青此人高傲自负,和季天涵是一类人,心中对他没一丝好感。
果然,护卫走到夏煜面前,喝道:“你的药,拿过来,这也是你能用的?”
夏煜冷笑,根本不卖他面子,杀机隐现:“为何要给你,你算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营地顿时一静,所有人目光紧盯夏煜,想看看这不怕死小子长什么样。
夏煜不顾众人目光,轻笑道:“别忘这里是何地?敢在这里动手,不怕执法者?”
叶云呵斥道:“你连同胞的灵药都抢,大家同在无尽山脉共渡难关,不知羞耻吗?”
执法者?所有人心中担忧,他们没想到夏煜把希望寄托于执法者,执法者会帮助他吗?
唯有叶云和别人持不同看法,他明白,夏煜只是想找一个出手的理由,很明显,一只隐忍的小老虎终于发怒。可他没有制止,因为叶云明白,他们手上也有灵药,护卫早晚会招他们,躲不过。
护卫一怔,明显没料到这小白脸敢反抗,当即阴沉下来,一掌就像夏煜拍去,没留一丝力:“小杂种,找死,给我跪下。”这一掌势大力沉,想要把夏煜制服,令他跪下。
如此明目张胆以大欺小令人不齿,不少人嗤之以鼻,但却无人敢帮忙,叶云大喊:“你公然违抗禁令,欺凌他人,不怕引起内讧?小心闹大没人敢保你!”他声音很大,想要让护卫忌惮。
可护卫明显没把禁令放眼里,依然悍然出手。灵气带动四周空气,形成狂风吹卷众人。避无可避,夏煜直接迎上去,正面直憾护卫。众人心惊肉跳,心中叹息怕是这少年要喋血于此!
然而出乎众人所料,战况忽变,双方一接触,以他们为中心强大的灵瞬间爆开来。
——轰!
只一回合,护卫如短线风筝疾飞出去,口中鲜血喷出老远,不要钱一般狂喷不止,掉在地上如死狗一般,乱颤几下就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
所有人直接石化,惊掉一地眼球。包括叶云也没想到夏煜这么……生猛,一击就击败护卫,他能够感觉到,护卫实力并不弱,不然也不会被家族派出保护苏青。可如今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直接碾压,恐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叶云大奇,他脑海中迅速搜索,这几年来各大家族、势力、学院、宗门,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少年一代中何时蹦出这么一个狠人。
他没从夏煜的出手招看出夏煜来自何方,那一击虽强大却没有任何章法,完全就是胡乱御灵在挥舞拳头,只要有点经验灵师都不会如此,太浪费了,而且没有灵技加持威力还会大幅折扣。大战中一分一毫即可定生死,谁也不敢如此御灵,这种情况只有新入门的新手小菜鸟才会出现。
夏煜是新手小菜鸟?此话一出绝对要令人笑掉大牙。观察他的灵,谁要敢说夏煜是新手,不用夏煜动手,叶云就会喷他满地找牙。
震惊不会解决一切,事情既然出了就要善后,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月蚀城苏家侍卫被人打成死狗,说出去可不好听,苏家一旦发怒,在场人可承受不起!
一人手指夏煜,道:“可恶,你是谁?为何要打苏青的护卫,因为你我们也难辞其咎,你要负全责,不许逃跑!”
没想到立刻有人贪生怕死,竟想让夏煜一个人顶缸,那人振振有词,唾沫横飞:“都是因为你我们整个营地的人才会无意得罪苏青少爷,大家看好他,别让他跑了,我劝你自己去向苏少爷请罪,不然没人保你!”
夏煜视之,是刚才一个被抢了灵药的灵师。不禁皱眉,刚才自己也算帮了他,可转眼他就恩将仇报,想出卖自己。
“本来也没指望你帮忙!”叶云大怒。骂道:“奸佞小人,被人踩上门屁都不敢放,我们出手帮了你竟让不感激,还想落井下石吗?”
那人脸一阵青一阵白,犹如煮熟了的猪肝,狡辩道:“他哪里是帮我,分明是自保……”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说不下去,自己表现也太软弱,丢人过于明显。
叶云不再理会这等小人,对所有人道:“大家看到了,刚才是苏家护卫欺人太甚,我们帮了你们,你们难道也要向那种卑劣小人一样,过河拆桥?”
刚来到就为他们指路去找灵药的灵师,此刻也站出来帮助夏煜,沉声道:“说句公道话,这件事是苏家过分,即使他们强大,可大家就昧着良心把他们二人推出去独自承受?我做不到?诸位以为如何?若像此人一样,”他指向贪生怕死那小人,“人人都如此,天理何在?公道何存?”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叶云一阵感动,世上还是好人多。
可结果并不尽人意,他们看着夏煜,“这少年实力虽强,但苏家也不弱,明哲保身是上策!他的死活关我何干?”这是所有人想法。其中一位年龄较小的少女刚想说话,马上就被身后人拉进人群,堵住嘴。
偌大一个营地,最少也有数百灵师,无一人敢说公道话,整个营地一片寂静,掉针可闻。可人群却是离夏煜越来越远,这是划开界限的节奏!
夏煜心中一阵冰冷,不曾想,世间人情冷暖,竟凉薄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