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第二次约会地点，依旧定在庄西铭家里。
庄西铭家的位置刚好位于庄稼公司、都市报社和夏欣校园公寓大三角的中心点，从地理交通上说，是会面的最佳地点。
庄西铭提出吃饭、喝咖啡、看小剧场三个选项，夏欣说她想看马恩。
这一次约会，夏欣从背包里取走了防狼喷剂，而给马恩带了一份小礼物，四筒希而斯猫食罐头：鸡肉味的、三文鱼的，健康配方的、减重配方的，营养美味又健康，马恩肯定很喜欢。
庄西铭将夏欣的礼物放在茶几上，谢过笑着说：“如果你养着猫，可以把罐头都带回去，马恩不吃这些东西。”
夏欣秀眉微蹙，这罐头是她在超市寻到的最好的猫食，是马恩太挑食，还是庄西铭太挑剔？
注意到夏欣表情细微变化，庄西铭解释说：“马恩口味很怪，都说哪有猫儿不吃腥，马恩呢，就偏偏是只不吃腥的猫。它不吃鱼不吃肉，只吃最普通的贝贝猫粮，偶尔吃一点点熟鸡肝。你可以试试，或许它会破例呢。”
“怎么会这样？”夏欣不相信，拿起一罐三文鱼罐头揭开盖子放在地板上，四下寻视着召唤：“马恩，马恩，姐姐给你带你带好吃的来了。”
庄西铭说：“马恩是丛若嘉从小区路边捡回的流浪猫，当时只有一两周大，瘦弱得象一只小老鼠，丛若嘉用牛奶和贝贝猫粮把它救活了，后来它就只吃贝贝猫粮了。”
“喵～”马恩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四脚轻快地小步跑来。
“原来是个小可怜儿，还以为你是名贵的无尾猫呢。”夏欣怜惜地揉揉马恩的猫头。
马恩仿佛早已忘记幼年的悲惨，用鼻子触了触罐头，毫不留恋地掉头走开了。这可是三文鱼呢，平常夏欣嘴馋都舍不得买来吃。
“马恩是正宗中华田园猫。”庄西铭说，“它的尾巴是意外断的，捡的时候还在流血。可能被孝剪掉，也可能被别的动物咬掉。”
“啊，太残忍了！”夏欣失声叫道，看着卧到阳台门边的马恩很想抱过来好好疼一疼。
“所以丛若嘉才对马恩那么好，要弥补给它幸福的猫生。可惜丛若嘉把自己养得都乱七八糟，就把马恩送到我这里来，还要出资给马恩建猫屋，呵呵。”
原来如此，丛若嘉对小动物很有爱心。可是，庄西铭和自己约会，老提起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主动与庄西铭打电话，庄西铭竟然没有认出自己，这让夏欣很生气，非常生气，自尊遭受了暴击一百点的伤害！庄西铭你牛什么呀，不就一个创业公司的CEO么，全城带C字头的，没有一百万，也有五十万，留学博士了不起啊，卖过专利了不起啊，做人狂傲眼高于顶，小心出门撞到电线杆上！
夏欣在心里将庄西铭狠狠数落N遍，还是不解气，想着给庄西铭一个同样的教训，要让他主动打来电话，自己也不接，接了也假装不知道是谁，最后等他自报名号：“哦，原来是庄总啊，我还以为是东总呢。”不过，这好像有点不太可能。
这一切都在内心几秒钟闪过。
庄西铭其实一点不狂傲，很聪明马上意识到错误：“哦对不起，我这脑子有时比马恩还迷糊，我愿意当面表示歉意。”
夏欣真想把电话挂了：“对不起，没机会了。”不过说出来的却是：“好啊，时间地点。”纯粹是为了毕姐打赌赢她才这么说。
就这样，便有了来庄西铭家第二次会面。细究起来，还是和丛若嘉有脱不了的关系。
庄西铭坐在沙发上问：“你喜欢什么品种的猫，或者别的庞物，我送你一只，算做我犯迷糊的补偿。”
夏欣差不多已经原谅他了，望着马恩说：“小猫小狗小兔子我都喜欢，不过现在你送我我也养不了。现在住宿舍公寓，马上要毕业了，要找工作要上班，哪有时间啊。另外，我也没有大房子的朋友可以免费寄存。”
庄西铭微笑着听着，带着一种明知你讥讽我我依然包容理解你的真诚微笑。
夏欣忽然觉得自己好小气。
“稿子写得怎么样了，我能够看一下吗？”庄西铭换了个话题。
“当然可以，二稿定了我发你邮箱。”夏欣说。
“小夏老家哪里啊？来，喝茶。”庄西铭为夏欣续水。琥珀色的茶汤很好看，只是红茶夏欣喝不习惯。
古时接待客人，端起茶杯往往有送客的意味，庄西铭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夏欣也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忍了忍开口说：“庄总，我这次来见您，不仅仅是采访的事。”
庄西铭接道：“是啊，说好的，第一次会面就负有着采访和相亲的双重任务，对不对？”庄西铭说得很自然，就像说两人共担着一起看场电影的任务一样，化去了夏欣的尴尬。
庄西铭坦荡磊落，不得势逼人，不看人笑话，由不得让夏欣心生好感。
“稿子我还会和您沟通，月底见报。至于相亲的事，我不知道您怎么看？”夏欣有点心乱低头摸着茶子。
“认识你很高兴，无论走到哪一步，我都很荣幸。”庄西铭说。尽管是外交语言，不过听着很舒服。
“会走到哪一步呢，您预测一下？”夏欣倚小卖小请教式追问。
庄西铭笑，指点着夏欣说：“你真会出难题，可惜我不是全能智慧大叔。”
夏欣笑言：“我不要全能智慧大叔的答案，我就想听听您的看法。不管答案是什么，你实说就行了，我神经坚强足以抵御原子弹。”
庄西铭放下杯子说：“我不知道。”
“您怎会不知道自己呢？”夏欣问。
庄西铭想了想说：“人最难了解的，其实就是自己。说个例子吧，我以前是不喜欢猫猫狗狗的，认为宠物为社会提供不了有用价值，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收养宠物。但是有一天丛若嘉捡了马恩送过来之后，看着马恩埋头咔咔闷吃，伸着小舌头叭叭舔水，拿着毛绒绒小脑袋蹭你的脚背，甚至直接卧在你腿上咕噜咕噜睡大觉，对你无限制依赖、无条件信任，你就会由无奈到接受，从无感到疼爱，最后不知不觉把它当成了家庭成员的一分子，再也无法分开。如果你问我喜不喜欢宠物？在两年前，一年前和现在，我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夏欣懂了庄西铭的意思，扮个鬼脸说：“我明白了，只要会卖萌，就能讨您欢心。”
“是这样么？我都不知道。”受到夏欣俏皮活力的感染，庄西铭开心放松地笑了。
“说说你吧，你会对一个刻板乏味的理科中年大叔感兴趣吗？”庄西铭不知不觉中反攻。
夏欣板着指头回答：“第一，你对刻板乏味定义有误；第二，请你不要倚老卖老，你只比我大十岁。我对所有有趣和优秀的人都有浓厚的兴趣，只是，现在我还不想恋爱。”
庄西铭颇感意外：“不想恋爱？那你今晚约会的目的是……除了工作。”
夏欣低下头说：“因为打赌。有人打赌说你不会再约会我，我不想丢这个面子。”实话直说，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省心的法子，是夏欣与人交往的基本国策。
庄西铭怔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这样啊，好，我保证你赢！”
夏欣舒心多了，双手抱拳致敬：“谢谢庄总理解支持。”
庄西铭摆手说：“不管什么缘由，和你这样真实有趣的女孩约会我很开心。另外呢，隔三差五的催婚让我很烦，又不能急，因为只有亲朋才会这样关心你。和你约会这一次啊，能帮我抵挡至少两个月。”
夏欣开心地笑了：“如果需要，我可以免费做您的挡箭牌。”
“彼此彼此，接下这段时间我实在太忙了。”庄西铭拿起茶杯，半开玩笑说：“你看这样如何，我们口签一份互助协议，互为对方名誉恋人，有效期六个月，你打赌能赢，也算帮我一个大忙。”
夏欣完全没想到庄西铭会有这样的提议，仔细审视庄西铭的神色是不是在开玩笑，却至少有60%以上的认真。
“而且，女方拥有随时中断协议退出的权利。”庄西铭说。
夏欣举起茶杯和庄西铭杯子一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双方得益，单方特权，为什么不答应。
庄西铭说：“尾生之诺，童叟无欺。”
两人都笑了。
一桩大事敲定，夏欣身心放松，还有一层云雾环绕般的欢喜，好象真的确定恋情一样。
“小夏，以你的条件，绝对不乏追求者，怎么现在还单身呢？”庄西铭俯身往热水壶里添水加热。
夏欣歪头轻唱：“Darlingdarlingdarlingdarling……”
庄西铭听完一段说：“很好听，这歌叫什么名？”
“《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夏欣答。
庄西铭笑了：“原来这样。伤风感冒不可怕，很快会雨过天睛的。”
夏欣说：“我的故事以后再说。庄总，你又为什么一直一个人呢？难道是……”
“不要瞎想，我就是一正常普通人。回国之后见过好几个女孩，有一个还谈了相当长的时间。”庄西铭说。
“有多长？”夏欣问。
“一个月吧。”庄西铭有点不好意思。
“为什么分手呢？”
“女孩提出的分手。不过导火索，也可能是主要原因我可以告诉你。”庄西铭无意隐瞒，“深入交往下去，我有一个条件，她不能接受。”
“什么条件？”夏欣莫名感到紧张。
“丛若嘉是我自幼相识交往至今的好友，类似家人和亲人。做朋友也好做恋人也好，能接受我，也要接受丛若嘉，接受我与她的这种关系。”庄西铭看着夏欣缓缓地说。
啊，又是丛若嘉！为什么又是丛若嘉？这算什么条件么！夏欣差点喊出声，替那个女孩感到委屈。
“还有特留闺房，男闺蜜……”夏欣喃喃说。
“我知道这有点不合情理，不过人都有弱项短处，这就算我的天然短处吧。”水沸了，玻璃水壶电源自动断掉。待水沉定下来，庄西铭将沸水倒入泡茶的紫砂壶里，再端起小砂壳往夏欣和自己茶子里续上二泡的红茶。
什么叫天然短处，明明是你固执的选择ｎ该被甩！夏欣为那个女孩的痛快选择大声叫好，暗暗的。
“我们做友好互助做协议恋人，这应该不是问题。”庄西铭抬头问，“你不会介意吧？那个条件。”
我介意！我介意！我介意！哪怕是假的女朋友，还是介意！！！
夏欣嫣然一笑：“当然不介意。你这么看重的朋友，一定有过人之处。或许，我能和她相处很好呢。”夏欣真佩服自己，竟能冷静说出这样虚伪的话来，岁月逼人成长啊。
“或许真的呢，”庄西铭听了十分高兴，“你和丛若嘉有着某种相似的气质。”
我才不要和她相似！协议恋人对男闺蜜，哪个更亲近一些，夏欣心里燃起不服气的斗志，未必你就一定赢。
庄西铭举起杯子说：“你随时可以打我电话，如果需要。”
夏欣与庄西铭再一次碰杯：“我会随时出现你身边，如果你需要。”不知为什么，说这句话时，夏欣心脏忽然微微颤动。
一直趴在阳台门边打盹的马恩，忽然抖抖毛立起来，耳朵雷达似地转了半圈，撒欢地向跃层房间奔去。
楼上房间传来喵喵叫和开门声，丛若嘉睡眼惺忪地从闺房里出来，向这边望了一眼说：“小夏来了，对不起太困睡着了，你们接着聊，我去下洗手间先。”踩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丛若嘉自始至终一直都在房间？？？夏欣难以置信地转脸望向庄西铭。
庄西铭呢，就好似目睹马恩碰翻了地上小碗一样，司空见惯波澜不惊，继续平静地饮茶。
夏欣忽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