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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丛若嘉情事

    “第一个被丛若嘉称为至死不渝爱一生的人是着名的Z先生。”庄西铭喝了茶缓缓说。

    “香港影视歌三栖明星Z先生?”夏欣问。

    “没错,就是他。那年丛若嘉才高一,墙上桌上贴的全是Z先生的海报和人头像,歌唱比赛唱的是Z先生的成名曲,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个地址,给Z先生寄了无数张贺卡和明信片,还拚命攒钱准备去香港,说一定要找到Z先生,非他莫嫁。”庄西铭回想着说。

    夏欣忍不住笑了,想不到一派成熟的丛若嘉还有这段疯狂追星岁月。

    丛若嘉吃下虾仁擦干净嘴说:“Z先生当年确实帅么,谁想到现在残成星宿老怪了。”

    “后来你攒够钱去香港了吗?”夏欣问。

    “她攒的钱能到广州时,巧了,Z先生来内地巡演,在本城开一场演唱会,全城的男孩女孩子跟疯了似的,头天晚上就有人带着马叉去排队,加上外地来看演唱会的,真是一票难求啊。”庄西铭说。

    “票买到了吗?”

    “当然买到了,有他在么。”丛若嘉看着庄西铭忽然想起什么:“哎呀,你是怎么买到票的?当时光顾高兴了都忘了问你。”

    庄西铭苦笑:“你现在想起问,是不是有点太晚了?我凌晨**跑到体育馆,还付出了旷课两节写检查的代价。”

    丛若嘉睁大眼睛:“啊,这么辛苦啊,早知道就不要你买票了。”

    庄西铭说:“我宁愿再辛苦一点,也高兴你能梦醒。”

    夏欣问:“梦醒?怎么回事?”

    庄西铭说:“我拿了所有的零花钱,只买了一张票(也只够买一张票)——最贴近舞台的贵宾席,丛若嘉拿了票一个人乐颠颠跑进去看。”

    丛若嘉小声说:“你当时说对Z先生一点不感兴趣么。”

    庄西铭说:“我现在也一点没兴趣。——演唱会散场之后,喊哑了嗓子的丛若嘉又转场追到Z先生下榻的宾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门口堵到了Z先生,她拿出自己最好的本子请Z先生签名。”

    “嘻嘻,签名还在么?”夏欣想像那一幕都觉得滑稽。

    “在什么呀,Z先生只在本子上按下一块嚼烂了的口香糖。”丛若嘉淡淡地说。

    “太欺负人了!”夏欣愤愤道。

    “这样也好,不这样,丛若嘉还会继续鬼迷心窃追上去,都不一定能考上大学了。”庄西铭说。

    丛若嘉若有所思:“现在想起来恍然若梦,当时真是好荒唐,好幼稚。”

    “你后来就不幼稚了吗?”庄西铭侧头问,“你大二迷恋那个学生会主席师兄,还让我帮忙传话递情书。”

    “你真帮忙了?”夏欣问。

    “当然。”庄西铭说。

    “庄总,你到底喜不喜欢若嘉姐?”夏欣问。

    “真心喜欢一个人就是让她得到幸福,不是吗?”庄西铭反问。

    “你真伟大!”夏欣由衷感叹,反正这种事她做不来,“后来若嘉姐和那个主席师兄呢?”

    “好上了。好了不到一年,师兄毕业,入赘娶了一位高官之女,现是副厅还正局级?”庄西铭扭头问丛若嘉。

    “鬼知道。他就是一官儿迷,我当时真是被鬼蒙了眼。”丛若嘉用小银叉狠狠叉住一条小鱿鱼丢进火锅里。

    “失恋恢复了一年,大四再次被鬼蒙眼,有人天天送花,一个月不带重样的,宿舍快变成了花房,丛若嘉终于又被感动答应了约会。”庄西铭继续往下讲,“约会那天晚上,富二代亲驾法拉利以不下70迈的速度驰入校园,校门口撞飞了警卫大爷,下了车高喊‘我爸是XX!’”

    “撞飞的大爷怎么样了?”

    “大爷是个练家子,飞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地安然无事。不过事情闹大上了报纸,此段感情遂无疾而终。”

    “想不到若嘉姐姐感情经历了这么多事。”夏欣深深叹服。

    “这只是学生时代,毕业之后才是G潮呢。”见丛若嘉安心吃鱿鱼没有阻止的意思,庄西铭继续讲下去,“丛若嘉毕业分到M设计院,很快被业界权威Y教授的累累硕果和仙风道骨所倾倒,再一次坠入爱河,半年后宣布结婚。”

    “啊,你还结过婚?”夏欣转向丛若嘉问,“Y教授当年多少岁数?”

    庄西铭说:“当年教授多大岁数记不清了,好像比丛若嘉大三轮来着。不过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只要有真爱,你说对不对?”

    夏欣不清楚庄西铭是在问自己还是丛若嘉,低头不敢看庄西铭扫来的眼神。虽然是协议六个月的女友,对与庄西铭年龄相差十岁这一点,夏欣还有一丁点小小嘀咕的,不过现在听了丛若嘉的感情往事,觉得自己真是太执于相了,前辈就是前辈。

    “结没结婚,领没领证,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意义呢?”丛若嘉目光缥渺,仿佛在诉说别人的往事。

    “都还没有来得及。”庄西铭代替回答,“订婚酒宴上,Y老教授过于激动心梗突发离世了。”

    “……”夏欣心想,可以写一部长篇了。

    “后来,就岁月静好了吧?”夏欣小心问。

    “岁月静好?你太小看我们若嘉了,生活中可以没有面包,但绝对不能没有激情。我回国的前一年,若嘉再次陷入热恋,跟我网聊内容全是那人的消息和照片,我提醒她这次一定要擦亮眼睛她统统听不进去。”

    “后来呢?”

    “后来丛若嘉在家乐福无意撞见那人跟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孝,三个人一起亲密购物,当场就傻了,原来那人结了婚有老婆孩子的……”

    “这个人最坏,昧着良心撒谎欺骗。”丛若嘉思及往事依旧愤慨,“幸亏你专门回国安慰我,否则我真要被整崩溃了。”

    夏欣彻底服了,一个不歇气地折腾,一个心甘情愿地紧跟随身后打扫残局、给予安慰,真是既生瑜,便有亮啊。

    “你家特设的‘闺房’,就是专为若嘉姐姐疗伤的吧?”夏欣问。

    “用途之一。丛若嘉单位离我家也较近,有时可以过来休息,她买的房子在城南。”庄西铭说。

    “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你,没有闺房,我能不能活过来。”丛若嘉感叹完毕,调头对夏欣说,“如果你找不到爱人,也一定要有一个可靠的男闺蜜。有时我真觉得,好的男闺蜜比爱人更贴心。”

    夏欣差不多要跳起喊出来:那是你踩了千年不遇的狗屎运好不好?你以为谁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啊!做你的男闺蜜,庄西铭倒了大霉好不好?

    侧脸再看庄西铭,对丛若嘉满目温柔,没有一丝怨艾。夏欣坐稳了,内心叹口大气,唉,关我咩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真是卖盐的操闲心!转念又一想,不对啊,我是庄西铭的名义女朋友,还有六个月保质期呢,庄西铭的情感生活当然与自己有极大的关系。

    夏欣正想说什么,丛若嘉手机响了,接了嗯嗯几声,收了电话说:“我吃饱了。我们老总来电话,说设计还要改,我要回去看一看。”

    庄西铭望望窗外已黑的天色:“这么晚了,非要去单位么?”

    丛若嘉又吞下一个大牛丸,拿布巾擦着嘴站起来:“一定要去,见不到修改意见,我今晚上睡不着。”

    庄西铭挥手要侍者打包一些点心,说开车送丛若嘉过去。

    丛若嘉说不用,她吃饱了打车更方便,紧握住夏欣的手亲热地说:“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到底属于你们两个的。你们多坐会儿,好好聊,小夏我看好你。”说完,按着夏欣坐下匆匆出门了。

    庄西铭靠在座位上说:“她就这样,永远长不大的孝心性。”

    夏欣说:“如果有人照顾,一直做孝是很幸福的。”想想自己毕业即将面临的生存打拼,一片惶然,一丝惆怅,一点点羡慕。

    “今后你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庄西铭诚挚地说。

    这便是区别于普通女孩的恋人待遇了,尽管还不能和丛若嘉比。

    夏欣胸口发热,眼眶有些发酸,静谧太平的初夏夜晚啊,初升的新月怎么如此令人伤怀。

    夏欣转过身,对着庄西铭坚定地说:“不用,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全都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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