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罗鲸的小道消息
“登了！登了！商业版头条‘新创业英雄’第一篇——《优雅的另类：庄稼科技创生记》！文章署名：实习记者夏欣！”
“夏欣，你好牛啊！”
“实习生长篇纪实登头条，都市报第一次吧？”
“你还不知道吧，夏欣在学校就出过书。”
“小夏有着作？隐藏得可够深的！是不是夏欣？”
夏欣只好说明：“不是着作，是书商约稿编着的一本书，而且还有好几位老师指导。”
夏欣一直认为出书这事没什么好炫耀的，只是机缘巧合，老师介绍书商找来，选题敲是毕业论文的方向，于是费一番苦功夫将国内外资料汇总整编提炼，再加上自己一点小小的见解，仅此而已。没有想到的是，这本不看重的编着书在市场上竟然小小畅销了一把，卖了将近十万册，书商两次打给她的稿费有五六万之多，让她一时成为宿舍里经济暴发户。
这次特写见报，虽然仅仅四五千字，稿费不过几百元，但是比出书更让夏欣兴奋和激动。一则这是她的独立原创，二则证明了她的专业能力和实力，还有通过这次采访，让她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于校园的精彩纷纭的新世界。
络腮胡子主任也没有那么凶了，选题会上表情平静地宣布：“‘新创业英雄’对庄稼科技的报道，暂且告一段落，根据读者反劳庄稼的后继发展，可考虑进行后续报道。‘新创英雄’第二篇对比特酒店李不凡的报道，由张宁负责进行；第三篇对苏爷烧肉的报道，由夏欣负责进行。”
耶！夏欣兴奋地要跳起来，张宁是工作十多年拿过新闻奖的老记，能和张宁并驾齐驱做采访，而且继续做“新创业英难”的系列，夏欣感到满满的荣耀。
哗——实习生中一片惊叹与窃窃私语。
梁丽胳膊肘碰一下夏欣说：“恭喜恭喜！又逮着一条肥鱼！”
“新创业英雄”系列初定为五篇，采访对象分别为庄稼科技庄西铭、比特酒店李不凡、苏爷烧肉苏浩、汉装连锁孟情怀、飞天智能租车罗岩，派给夏欣的下一个采访对象苏爷烤肉的苏浩，大家都认为稿子好写。
苏浩是网络红人，与韬光养晦的庄西铭相反，自称为苏东坡32世孙的苏浩个性张扬、善于炒作，曝光苏氏家谱、挖掘苏家菜谱、邀请名人品肉、网络直播开店、“让味蕾回到宋代”……抓眼球的事件层出不穷，从策划到选址，从开店到营销，每一步每个行动都搞成了万众瞩目的社会热点，各类报道软广分析文章充塞网络各大头条。
一个同学禁不住小声说：“苏爷有什么好采访的，随便上网一搜就是几十万字的传奇素材。”
络腮主任耳朵很尖，听到了冷冷一笑：“采访苏浩容易？呵呵。苏浩爆料很多，所以我们的报道就要做到‘五新’：新角度、新视野、新内容、新分析、新启发，如果写不出新意，就不必浪费时间了。”说完朝夏欣的位置瞟过一眼。
众人全一缩脖不吭声了。苏爷材料虽多，但写作能达到主任的“五新”标准，太不容易了。
夏欣迎住主任的目光，欣然点头。
坐在角落的罗鲸高高举起手：“主任ｚ会均等，我申请做夏欣的助手，一起采访苏爷！”
夏欣马上说：“我不需要助手。”
罗鲸继续对主任说：“请给我一个机会，我做助手不署名不记功都没有关系。”
明摆着**裸追求夏欣么。
络腮主任竟然点了头。
“我不需要一个助理。”领了临时采访证一出报社大门，夏欣就回头对罗鲸又说一遍。
“我知道。”罗鲸带着一身瓷实的肉膘，结实地跟在夏欣后面。
“那你还来？天这么热，回去吧。”
“看稿校稿我受够了，过来透透新鲜气。”
“你可以去回学校或去公园，我会替你保密。”夏欣体贴地说。
“你会需要我的，我对苏爷烧肉很熟。”
有这一个理由，夏欣不再撵他了。夏欣要去地铁站，罗鲸说：“懒得挤了，我替你报销。”伸手召来一辆出租。
两人刚在后排坐稳，夏欣就问：“你怎么认识苏浩的？”
罗鲸说：“吃过一次苏爷烤肉。”
“就这样？”
“嗯。”
夏欣很想捶罗鲸下去，想想吃过烤肉也算顾客体验，转而问：“感受怎么样？餐厅布置有什么特点？苏家菜式味道如何？有没有再次光顾的念头？”
“师傅，空调请开大点。”罗鲸将T恤领口扯到最大，喘口气说：“别那么正式好不好，跟采访奥巴马似的。好了好了，说苏爷烧肉，怎么说呢？从迎宾到结帐，从装修到吃食，全他M故弄玄虚，形式大于内容，招牌烧肉还没有我家乡下阿姨烧得地道，纯粹一虚假网红，吃亏上当就此一回。”
“有这么差劲么？那么多吃过苏爷烧肉的名人大V微博圈里都夸味道绝好，一吃难忘。”夏欣不相信。
罗鲸说：“骗你这干么！我罗鲸跟苏爷烧肉没有任何利益相关，那些名人大V，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别看有百万千万粉丝人五人六的，人性的弱点一个不缺，拉帮结伙搞小圈子、帮亲不帮理，每个字眼里都潜伏着名利二字！”
“照你这么说，苏爷烧肉就没有采访必要了？”夏欣问。
罗鲸说：“有必要！你采访证一亮，可以免费吃烧肉啊，吃完了苏浩还会赠你卡券，或许还有现金红包，你回去妙笔生花跟风一吹，稿子过了你拿稿费苏爷做了广告，皆大欢喜！”
夏欣说：“我才不会收红包，也不会沾小便宜，更不会无原则吹捧，我要客观公正的报道真相！”
啪啪，罗鲸双手给予掌声鼓励：“好、好，志向可嘉，希望小同学你不忘初心。”
夏欣瞪罗鲸一眼：“年纪轻轻，干么阴阳怪气的？”
罗鲸拍拍肥硕的肚皮：“我雾霾中长大的，未老先衰，您见谅。我也挺好奇，夏欣，你实习这么拚命干么？”
夏欣答：“写出好文章，进入都市报。”
罗鲸轻叹一声：“其实，能不能进报社跟你的表现没多大关系。”
夏欣白他一眼：“那和什么有关系？”
罗鲸说：“说个故事吧，企业老总招女助理，来了三位应聘者，一个是高智商的女硕士，一个是有国际视野的女海龟，一个高情商熟悉国情有工作经验的本科生，你猜最后选了哪位？”
夏欣想想说：“要看是什么公司、业务性质，老板能力长板短板是什么。”
罗鲸摆头：“错！没那么复杂，老总一眼就做了决定——聘请胸最大的那个！”
“无聊，不理你了。”夏欣将头扭向车外。
罗鲸赶忙道歉：“对不起，说了个庸俗段子，污了您的耳朵。不过现在单位招聘基本都那回事儿，门凭是底线，但录用的关键却不一定是能力。”
“是什么？”
“背景，关系。”
夏欣怔一下说：“如果能力差不多，我相信有背景的会留下；如果能力差别很大，我相信一定会录用能力强的。”
罗鲸笑：“你太天真了！以前或许如此，现在人的势利和厚黑早就翻了几番了，啥叫能力强能力弱，有个标准不？还不是领导说了算。给你透个实话吧，来报社实习的一二十个同学，两个录用名额，基本就是三四人之间的选择——你别挺胸脯，这三四个人里面没有你。”
“我才没有……你说什么？没有我？这三四人都是谁？”
罗鲸扳着指头说：“陈安民，老爸北城支行行长；袁姝，老妈市教育局副局长；刘卉，老爹春华集团董事长，看看这月春华在都市报投放得整版广告，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实力派，如果我乐意，你还得往后排一位。除非陈安民、袁姝、刘卉和我都不愿来报社，排排座分苹果才能轮到你。”
这些背景关系夏欣头一次听说，还一直以为自己和鲁老的关系最硬呢，虽然她从来没想到利用这层关系。
“我不相信。”虽然罗鲸说得有鼻有眼，夏欣还是坚持：“我要用实力、成绩和事实证明你说的是一种谬误！再说，现在反腐败会越来越给力。”
罗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同学，这是腐败么？这是正常的人情来往！你反都反不到把柄。”
夏欣说：“这就是隐形的腐败！你这么认为，让我对你很失望。”说完气鼓鼓扭转头再不理罗鲸了。
罗鲸没想到会这样，心底里对夏欣的爱幕更深了一层，嘴上认输：“好好我错了，我也只是说说，给你揭明真相，都是为了你好。我真心希望你是对的，或许你就是对的！”
夏欣气稍微消了一点。
罗鲸又说：“话说回来，这报社有啥好的？纸媒都被互联网大风刮得夕阳西下奄奄一息了，油水不多风险挺大，请我留下来我都不留！夏欣，说真的，我可以帮你。”
“谢谢了，不用，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夏欣板着脸说。
“你不了解我。”
“我了解你，你是本届新闻二班的。”
“你不了解我爸。”
夏欣被逗笑了：“我了解你爸干么？噢，你爸是哪位高官还是哪个大企业的老总，新闻联播上能看到么？”
罗鲸一拍腿：“我爸还真……算了，不说了。不过我保证，只要你指定，我爸可以把你安排进任何一个你想进单位和行业，这不是说大话。”
罗鲸表情认真脑门冒汗，专注地看着夏欣，仿佛终身幸福全在夏欣的下一句话里。
夏欣马上给了回答：“我说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从不求人。”车内空调太冲了，她感到有点冷。
罗鲸伤心地感觉自己废成了一堆没用的五花肉。
车子减速停稳，平头司机侧头喊道：“苏爷烧肉到了！四十五块大洋！公子小姐请下车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