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遭袭
骄阳灼热天边,穿透云层,扭转冬季的寒冷。
天龙耸立市心,俯视东江,笑傲城市的邪恶。
离开天龙大厦的时候,苏悦与来时大不相同。
来时,她满面紧张,一心难安。离时,她不再紧张,不再难安,满面挣脱束缚后的轻松。
来时,她只身一人,两手空空。离时,她不再一人,手也不空,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皮箱。
这黑色的皮箱是临行前关南海的馈赠,是来时关南海曾向她承诺过的报酬。
这报酬的确不少,一百万,足够很多人大干十年的收入总和。
苏悦此行的目的本不是为了钱,她也不屑于动用天龙帮自罪恶中赚取的每一分钱,但最终她还是收下了这笔钱。并且在关南海的面前故作见钱眼开的丑态,而这一切完全是为了给她自己说过的谎话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一个若拒绝了唾手可得的利益,那岂不非常怪异?
怪异归怪异,一切皆是谎言!
苏悦自称,可她是吗?
其实,她的真实身份并不如她所说是个,她是个绝对清白的女孩。虽然,她的真实身份不见得比光明正大,但是在一般人的眼里,却一定要比高尚许多。
她自称,就务必要演,这正是她真实职业的铁定要求。
她真实的职业时常需要说慌,无法避免,今天她就已经说了太多谎话。这笔钱,就权当是犒赏她成功说慌的鼓励吧。
奖金!
穿过市中心繁闹的商业街,有一条人烟稀少的背巷。
这条背巷情况不妙,平时就算费事绕道,也很少有人愿意开车从此处通过。然而,今天却有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出奇的停在此处。
这辆小型轿车已在此处停了有一段时间,然自始至终,轿车车窗车门紧闭,始终不见车上的人走下车半步。
好奇怪的车!
苏悦来到这辆车前,打开车右侧的后开门,一闪身便钻进了车内。
奇怪的车,车上坐着两个奇怪的人。
一人坐在驾驶座的位置,是位白白净净的酗。另一人坐在车后排座上,是位夹着烟的中年男子。
苏悦要见的是这位坐在后排的中年男子,他正是上一次与她在市郊秘密会面的神秘人。
这中年男子到底是谁?
苏悦上车后,坐在中年男子的身边。中年男子不慌不忙的掐灭手中的香烟,将残烟丢出了窗外。
他的香烟还未燃尽,才刚刚点燃,而他却扔了,这正是他的习惯。每一次与不吸烟的交谈时,他都会丢掉香烟,忍住绝不吸烟,仅以这样的方式表示对别人的礼貌和尊重。
苏悦冲着中年男子微微垂头,浅浅鞠躬,谨此答谢中年男子对自己的体谅,以及表现对中年男子的尊敬。
礼貌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懂礼貌又不是指能说会道。
闭合车窗,中年男子对苏悦徐徐说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苏悦急忙致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中年男子不介意,一笑了之:“没关系,能来就好!”
这句话,怎么都叫人听着很不舒服。
可苏悦听了却没有半点不舒服,反而感激万分。因为她能听懂中年男子话中的暗喻,因为她比谁都了解眼前这位中年男子。
这位中年男子就是苏悦的父亲,真正的父亲!
这位中年男子也姓苏,但绝不是苏正然,苏正然早在五年前就死了。苏悦自称是苏正然的女儿,也完全是她因为职业需要而编的谎话。
她从始至终究竟说了多少谎话?
苏悦凝住着中年男子,她的父亲,感激的已经说不出话。
而中年男子望着她,她的女儿,却忽然严肃的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苏悦展眉一笑,似在炫耀:“一切都依照计划进行着,非常顺利!”
中年男子闻言,稍点头,又道:“你确定他们没有对你起疑?”
苏悦十分自信的回答:“是的,他们都非常信任我!”
他们?
两人口中的他们一指对苏悦信任七分的天龙帮副帮主关南海。二指开始对苏悦起疑,后来又以为自己误解了苏悦的“蠢蛋”宋元。
听到这样的回答,中年男子显得十分满意,然而苏悦却一反常态的垂下了头,表情骤转凝重,目光骤转黯淡,先前的自豪一时间荡然无存。
伤心,这无疑是伤心的表现!
苏悦为什么会伤心?
莫非是这一刻她不经意间想起了被自己欺骗的“蠢蛋”宋元,心生难以抗拒的愧疚?
中年男子默然望着一反常态的苏悦,不问其因,但已明白了一切。
他轻轻的拍了拍苏悦的肩膀,凑近苏悦,勉强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了,要懂得世界上的许多事都不可以感情用事,要明白在必要的时候人总要学会牺牲。”
牺牲!要达到某个目的,葬送某些东西。当人达至某个顶点的时候,必定会在无形中失去一些原本自己拥有的东西。
牺牲这个词汇的真正意义,苏悦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可能还不能够完全了解,可中年男子,他的父亲,深有体会。他这一生已经失去过太多,牺牲过太多,太多太多,多到连他自己也不愿回头去看。
“可、能、吧!”头依然垂着,一字一顿,苏悦低语应声。
中年男子注视着她,注视着她的伤心,恍然看到了她手中的黑色皮箱。他似想到了什么,猛然道:“那个皮箱是天龙帮对你的奖赏?”
苏悦没有回答,僵硬的点了点头。
之后,中年男子陷入了深思。深思片刻,他对苏悦郑重其事道:“现在,我有新的任务派给你!”
任务?
苏悦抬起了头,她抬头的速度很快,话问的却很慢,缓慢。
“什么任务?”
中年男子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将苏悦手中的皮箱取走,然后又从自己身侧取出另一个皮箱,交到了苏悦手中,方才道:“我要你将这件东西放在那个姓宋的床下。”
苏悦接过皮箱,盯着皮箱。
这个皮箱也是黑色的,而且外观、大小,都与关南海之前馈赠她的皮箱一模一样。
这个皮箱正是那天林萧丢失的皮箱。果然,事后抢走皮箱的那位中年男子正是眼前的这位中年男子。
“什么时侯?”
中年男子斩钉截铁道:“现在!”
说现在铁定就是现在。
现在宋元还没有放学,苏悦已经来到了他的家,他们曾经一起的家。将中年男子交给她的皮箱,含着泪塞到了徐志飞卧室的大床下。
现在苏悦已经离开,去完成自己的任务。银灰色的小轿车不再停靠,向着它该去的地方开去。
车子行驶了很久,之前一直默不作声负责驾驶的白净青年,终于忍不住向坐在后排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头儿,那批货我们得来不易,为什么要交给那姓徐的小子呢?”
中年男子沉声道:“一来是为了加固两者的信任。而来是为了将两者逼急。”
“逼急?”话意很深,白净青年茫然不解。
中年男子透过视镜窥望满面疑惑的白净男子,笑笑道:“娃娃,你还嫩的很呢,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等你可以自己明白的时候,我的位子就该你坐了。”
白净青年无比尴尬。一个二十多岁满心报负的有志青年,若听到别人将自己称为娃娃,自然会不免尴尬。
中年男子不理会白净青年的尴尬,顺势点燃一根香烟,似喃喃自语,又似故意讲个白净青年般,轻语道:“只有人被逼急的时候,才会爆发出自身最大的潜力,也只有当人释放出全部力量的时候,才能暴露出自身隐藏的破绽……!”
说话间,银灰色的轿车驶过长街,消失在了尽头。
天黑了,今夜的天暗的太早。
也许是因为孤独。
也许是因为还在为苏悦担心。
自放学回家后,宋元就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不断剥着新买来的花生。
灯亮着,灯下,剥开的花生放在桌上,放在两天前苏悦剥好花生所放的地方。宋元也坐在两天前苏悦剥花生时所坐的位置,学着苏悦剥花生的动作,一颗一颗仔细的剥,用心仔细去体会苏悦每剥开一颗花生时的真实心境。
渐渐的,他体会到了,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每剥开一颗花生,他的心就痛如刀绞,原来苏悦剥开花生时的心境是痛的。
真的是痛吗?
宋元不是苏悦,但他确信苏悦剥开花生时的心是痛的。
他不得不信,不敢不信!
对于她,他有过太多的不信,最终不信的结果全是错。
错不可怕,一错再错最可怕!
宋元真的怕了,怕此次仍是不信的结果仍是错。再错,他的心也会痛,比苏悦剥花生时痛一千倍一万倍,这种痛他不能忍受,更不能原谅自己。
绝不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花生一颗一粒被皮壳剥离。
花生终于剥完了,宋元徐志飞轻捻起其中的一颗放入嘴中细细咀嚼。
花生不是花生的味道。没有泪水的浸泡,花生的味道不再是苦涩,而是一种令人吃下一颗绝不忍多吃一颗的淡淡不舍。
不舍当真不舍!
宋元用心去体会,似体会到了。当他咀嚼咽下第一颗花生后,竟真的不再去触碰桌上的任何一颗花生。
停下手,宋元的手伸向了腰后,握住了剑!
停下手,是不舍。握住剑,是他灵敏的鼻子已经嗅到了正在向自己逼近的敌人。
果然有敌人,且敌人的动作迅捷,说来就来。
宋元的才刚刚握住剑,才刚刚握紧,就听自己的家门被‘砰’的一声踹开,就见十几个手持黑枪的大汉如豺狼一般闯了进来,冲入客厅,将他团团位于当中。一时间,枪口自四面八方直指他的浑身上下。
这群人一看就经受过严格有素的训练。
他们是谁?
这是宋元被大汉围左产生的第一个疑问,只不过这个问题,他很快便知道了答案。
他不是听到的,是看到的,问题的答案就在每个大汉系在左臂的白袖标上。徐志飞抬头的第一眼就看到他们袖标上撰写着两个醒目的象形文字:天龙。
天龙袖标,东江天龙帮,这不是天龙帮还会有谁?
天龙帮怎么会知道我住在哪?
知道了这群人的身份,紧接着徐志飞脑海中不禁产生了第二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