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绝望

    你说他轻敌？不存在的事。

    站上台的那一刻，他已经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也给了对手徐缺最大的尊重。

    第二式失手以后，第三式几乎已经是乱来了，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失手。

    于是紧接着第四式，第五式，第六式，第七式……吴舟记不清了。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疯狂挥动着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一下接一下，脚下的步法早就杂乱无章，只是自始至终都有没有停下来。

    他每被挡下下一式，本已沉入深渊的心就再下沉一份，每空一手，内心的难过就更甚一层。

    他几乎是在无意识地战斗了。

    过往所有的一招一式，他一个都记不起来了，脑海深处一片空白，可再次挥动掌刃，还是希望下一击可以击中。

    希望总是变成失望，失望攒到最后就是绝望。

    狂风暴雨，一往无前。

    吴家风范，乌离风范。

    对的，都对，一点不假。

    只是都没有用，也没有意义，他连徐缺的衣角都碰不到。

    吴舟听到观众席有人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乌离城的百姓在为自己呐喊助威，可那个时候他只是希望这些声音都消失掉，最好一点声音都不要有，他甚至希望所有人都消失掉，没人见证这一切，没人知道这个疯狂挥动着掌刃的年轻人是多么绝望。

    “你们以为是斗志的东西……不过是彻底绝望前颓然且毫无意义的挣扎而已啊。”

    后来他好像进到了另一个境界，越来越沉重的手臂逐渐变得轻盈起来，费力的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逐渐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困，感觉不到失望，甚至……感觉不到呼吸。

    吴舟感觉自己的身体还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他挥动的双臂更有力，身法更加矫健，思维更加清晰，从前的自信一点一滴回归，丢掉的理智也在一点一滴回归……

    好像一切都好起来了。

    如果他没有抬起头看到那双眼睛的话，他几乎感觉可以完成绝地反击。

    没有如果。

    吴舟看见了那双眼睛。

    徐缺的眼中，写满了失望。

    他确信那就是失望，而不是其他任何一种情绪，他甚至读出了藏在对方眼睛里的那句话！

    “给了你这么多机会，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很失望。”

    徐缺很失望？什么逻辑？什么情况？

    我们不是对手么？

    可无论如何，吴舟看到了徐缺的眼睛，看到了藏在他眼睛里的失望。

    于是他又重新回到了地狱。

    熟悉的无力感再次涌了上来，四肢百骸充斥着致命的疲惫感，他的手臂和双腿累到麻痹，几乎要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以及他最害怕也是最不愿意直面的——绝望。

    恐惧一点一滴侵蚀着自己的神经，在吴舟即将丧失思考能力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停滞。

    癫疯的停滞。

    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他看到徐缺用两根手指夹住了掌刃。

    身体的惯性本能让他试图将那自己的兵刃从对方指缝中抽出，可他失败了。

    两根手指就像螃蟹的两根钳一样牢牢地控制着那片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