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河边

    傍晚时分，傅明珠带着青荷从傅国公府的西门悄悄溜出。两人并没有换男装，均穿着女装，于是便叫了一辆马车。马车大约走了一炷香就出了上京西城门，来到永宁河。

    晚霞下的永宁河已经褪去了白日的热闹和喧嚣。河水急涌，河岸边晚风吹来，卷着细浪轻轻拍打着停靠在河岸边的舢板船身，发出起伏连绵的水声。

    远处山水相接，苍茫一片，河面上闪烁着点点渔火，祥和而宁静。

    主仆两人来到河边，傅明珠仰头看着满天的彩霞，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新鲜而微凉的空气，顿时心情欢愉无比。她利索地将前幅罗裙的一角卷起腰间，脱下鞋袜，赤着脚丫急急地在河边的软沙上快走上几步。她蹬着晚风吹卷来的细浪，调皮地踢起一个红色的小贝壳，随即一弯腰顺手在空中接着，嬉笑地对着夕阳的光线把玩着，转头对青荷道：“你看，这贝壳多好看！我就用贝壳做一只瑞鹿作寿礼送给外祖母。你说好不好？”

    “嗯，老夫人一定喜欢！”?

    河边的沙滩上很多各色各样的贝壳，不一会儿两人已经拾到一大堆。

    青荷用手绢细细包好，抬起头看见落霞中踏水戏笑的明珠，不禁看得着迷，说道：“小姐这么好看，将来的夫君要怎样宠才够啊？”

    明珠闻言脸上飞过红霞，羞怒道：“你是想男人了吧。我回去就跟母亲商量一下找个适合的，赶紧把你嫁了。”说着弯下腰双手捧起一瓢水，向青荷泼去。

    两人你来我往，在河边打起水仗，追逐嬉戏，玩得不亦乐乎，发出一阵一阵铜铃般清脆的笑声。

    河岸的另外一侧有一个小山坡，山坡上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一位身穿白色锦衣的男人隐没在葱郁的竹林里，正静静看着河边两个追逐的少女。他的五官棱角好看，鼻梁直挺如刀削，是那种让女人看了就会爱上的俊逸男人。从这个角度俯视永宁河边，河边的情况一览无遗。他的双唇紧闭，眼神自始自终一直追随着穿着白色轻逸罗裙的傅明珠，半卷起的罗裙露出羊脂玉颈瓶一般的小腿，踢起岸边的层层水花。夏风吹着她的衣裙，勾勒出她的玲珑曲线，美丽至极宛如坠入凡尘的仙子。云照静静地看着河边肆意戏笑的傅明珠，少女那清脆的笑声随风传来，伴着林里归鸟的叫声，如歌如诉。当初在玲珑山他借教她学武的方便故意接近傅明珠，是因为她是傅墨渊的女儿。那时候她很小，瘦得像个猴子，总是撒着小短腿跟在自己后面对他说，“云照大哥对我最好了！”那声音甜甜的，糯糯的，乌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大特别亮。那是他无沮暗中一线光明，一丝欢愉。他的心就这样慢慢陷进去了。在她离开玲珑山的半年时间，才发现对她思念如绵，早已情根深种。

    云照面上没有任何无表情，墨色的眼眸如一泓深潭，隐隐可见酸楚而恨痛的神色。

    天色渐渐暗下来，青荷捧着用手绢包好的贝壳，跟在傅明珠后面上了河岸，叫来了之前坐过的马车。待明珠上了马车后，她便将贝壳放在车内，坐在马车前头，驱赶着马匆匆回傅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