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湔水河神

    “呸，真是晦气！”

    渡船本就不大，此刻甲板上已经挤满了人，无巧不成书，王正三人正好坐在那位中年妇人一行人对面。本就怀恨在心的她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妇人一把将儿子拉进怀里，冲着子雅汐啐了一口。

    “咋回事？老子听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怎么着？你们这一条船上的人还有恩怨不成？”

    船老大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谁愿意跟娼妇同舟共济！被这种人上了船，你可小心别惹来一身晦气！”

    “哟！原来是个窑姐儿，我说咋看着那么水灵呢！”

    船老大色眯眯的打量起了子雅汐，黝黑的面皮皱成一朵山菊花，露出两排蜡黄的牙齿。岂料正在这时，河中突然飘来一个漩涡，渡船一下子被卷了进去，剧烈晃动起来。

    “娘，我怕！船要翻了吗？”

    小男孩突然把脑袋埋进妇人怀里，干瘦的身体瑟瑟发抖。

    “GANNINIANG！瞎说什么？再乱说老子把你丢进河里去！”

    船老大脸色大变，慌忙晃动手里的竹篙。可奇怪的是大船竟然停在了河心处，不住打着旋，不上也不下，吓得满船的人都慌了神，一个个抓着船沿儿紧张地注视着河水。

    “俺的娘咧，河水里有妖怪！”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吓得一个哆嗦，忙循声望去。

    只见浑浊的河水深处，一颗硕大的脑袋正死死盯着水面上的渡船，黑暗之中只显露出一个光滑的轮廓，那俨然是一颗巨蛇的头颅！巨大的蛇头随着湍急的河水轻微摇摆着，两只灯笼一样的黄色竖眼散发出阴冷的光，好似九幽深处的恶魔。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一个个抖若筛糠，瘫软在船舱里。连王正都脸色发白，只觉喉咙干裂，忍不住咽了口吐沫，悄悄从后背摸下一柄长剑。

    “都别乱动！别乱动！这是湔水河里的河神，河神老爷这是想要贡品了！咱们只要满足河神老爷的心意就会没事的，千万不要想着做愣头青、出头鸟，要不然它一口就能把这小船咬碎了！”

    船老大拄着篙，黑脸上肌肉乱跳，显然也恐惧到了极点。安抚了众人几句，这位精壮的汉子便连滚带爬的来到船尾一个大竹笼跟前，伸手从里面抓出一直锦毛大公鸡，然后又一路滚到船边，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刀。

    勾着脑袋叫个不停的锦毛大公鸡好像也看到了河水里的情形，拼命的挣扎起来，锋利的爪子在船老大手臂上抓住一道道鲜红的血痕。只是黑脸汉子像是毫无所觉，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刀割破了大公鸡的喉咙，丢进了幽深的河里。

    河中巨蛇微微张口，猩红的蛇信一卷，还在水里扑棱的公鸡便顺着一股水流直接进到那血盆大口之中。

    船老大看巨蛇享用掉祭品，暗暗松了口气，哪知巨蛇奇长的猩红蛇信在自己丑陋的脑袋上卷了一下，又把蛇头探了上来，几乎再有寸许就露出水面了，船上的众人甚至能看清它身上斑斓的三角鳞片，还有那蜿蜒在河流深处的巨大身躯。

    巨蛇不停吞吐着分叉的蛇信，死死盯着渡船，黄褐色的竖眼中贪婪之色愈加旺盛了。

    “我……我……河神大人不满意！刚刚那个小杂种呢？出来祭河神老爷了！”

    精壮的黑脸汉子带着哭腔，显然是恐惧到了极点。

    他稍微踅摸了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位干瘦的七八岁小男孩，后者正正浑身颤抖的缩在自己母亲怀里。

    已经有些昏头的船老大脸上青筋暴露，一把抓住孝儿的胳膊，死命往船沿儿拖去。

    “不行！谁动我儿子我跟谁拼命！”

    妇人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紧紧把儿子抱在怀里，任凭船老大手臂上肌肉隆起多高，也无法拖动孩子分毫。

    “娘……娘……疼……疼……呜呜……”

    小男孩疼的直喊，眼泪滂沱。妇人却好似没有听见，发髻散开，绷着嘴唇死命拽着。

    船上的众人有些发懵，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或者是不愿意相信这么残酷的现实。

    “老天爷呀！我儿子才七岁啊！他还没活够呢！你怎么不去找别人？找那个娼*，对！去找她！反正她不是啥好东西，死了就死了！说不定这怪物就是她招来的呢！”

    妇人声嘶力竭，嗓音都哑了，抓着儿子的手臂都在不停的哆嗦，模样可怜之极。

    心中有无限怜悯之情的子雅汐一愣，没想到祸事突然被引到自己身上。这位秀雅的女子呆了一会，双手攥着衣袖摇椅晃在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决然。

    “放屁！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你儿子的命是命，她的命就是稻草？”

    王正只觉得气冲顶门儿，愤然拔出剑来，挡在子雅汐身前。

    “那个王八蛋敢动她一下，老子一剑劈碎他！”

    明晃晃的长剑指了一圈儿，起先众人都有些畏惧，不过随着渡船椅的越来越厉害，一个个都变得义愤填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