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死战
蒙古人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半个时辰过后，其尖兵便出现在西北不远处的丘陵之上，看到城上数十面明军旗帜在风中飘扬之后，其部驻足一会儿便调转马头，不一会儿，远处的骑兵在成倍成倍的增加，
其实，这是套部蒙古的先头部队，大约一千人，其千夫长未做犹豫，便发动军队进行袭扰，很快西北丘陵之上的蒙古兵便俯冲而来，移动着对镇北堡发射箭矢，好在如枫等人早就躲在厚木板之后，并无什么损失，只通过垛口观察着敌军，如枫并未下令反击，珍贵的箭矢去射击移动的骑兵太过于浪费。奈何蒙古人没有准备攻城器械，又跨不过壕沟，压制的方法也很有限。
几轮抛射后，见这镇北堡毫无反击又未打出白旗，千夫长也能命道：“速去将情况通知万夫长，袭扰不能停，并为大军准备攻城器械。”
见袭扰的程度降低，城内，如枫赶紧通知各部，再次强调没有他的命令不要反击。不时有明军士兵趁此间隙将木板上的箭矢拔下，大战一旦开始，箭矢会迅速的消耗。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只见西北方直到眼视尽头，尽是人马。城上的明军士兵看到这几十倍于几的敌人，不禁也都为之一窒，这次着力兔南下带了全部的三万人马，此时在如枫城下的其前军，约五千人，其首领着力兔的族弟，着阿鲁，是部落的巴图尔（与满语的巴图鲁相似）。
当他此听到探子说有股数量不详的明军驻扎在镇北堡，而且大门紧闭，旗帜众多，应该驻有千人以上的军队，看上去是要打算硬碰硬的时候轻蔑的笑了。
“哱拜未叛之前，这镇北堡的边军便是一群缩头乌龟，尚不敢与我大蒙古军争锋，如今是哪个不开眼的竟然妄想以这小小镇北堡抵挡我大军。立刻发兵灭之，也好让李如松知道我军的威力。”着阿鲁说道。
众人得令，五千人马蓄势待发，不一会儿，在稍做准备之后，蒙古人的进攻号角声便响起。
“蒙古的勇士们，前面有无尽的粮食和钱财，冲啊。”很快，一个千人队下马转步兵拿着简易的木板和梯子向前抵进，一个千人队移动抛射，三个千人队预备待命，密集的弓矢在空中如同黑压压的马蜂对准着目标扑射而来，立刻有几名不小心把胳膊或脚裸露的外的士兵应声中箭，若是有空中的角度，此时小小的镇北堡的被几千兵马重重包围，倒像是一个中心开花的蛋糕，周围只有蒙古人贪婪的眼神。
似乎蒙古人已经稳操胜卷，当步兵抵进到壕沟边，并在上面搭设木板，骑兵也可以通过木板抵进城下时，看到一匹匹战马因踩到铁蒺藜吃痛而脱了缰，马匹受惊不受控制，甩下骑手又撞到步兵，步兵被撞下了壕沟，踩到诸多暗器而嚎叫时，就在此刻，“放”李如枫一声令下。明军士兵牟足了劲开始反击。
一瞬间，鸟枪、佛朗机、三眼铳、弓箭、灭虏炮，都发出了怒吼的声音，近距离之下，即便这时候的火器精度很差，造成的死伤也很大，佛朗机对下俯射，子母弹如同后世的散弹枪一般，飞出的铁球倾洒在城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城下立即人扬马翻，攻势为之一滞，蒙古人也没想到明军的反击会这么迅猛，没多久，便有数百人或死或伤，蒙古人损失惨重，李家军一衡的火力本就不低于边军的一步营，再加上城上的旗帜，此时的着阿鲁看到城下的场景当真就觉得镇北堡里定有数千明军，
“命令前方不准后撤，让亲兵们看好了，谁敢后退，立即斩杀，再上两人千人队。我看他们还能坚持多久。”着阿鲁再命道。
如枫毕竟人少，几波反击之后，仗着人多势重，蒙古人还是将攻城的梯子搭上了城头，而部队露头之后，明军的损失也在迅速的增多。
“投石。”硕大的石块从城上抛下，砸到蒙古兵身上，不时有士兵被砸中从梯上掉落，城下血迹斑斑，嚎叫声不止，两个千人队加入攻势之后，蒙古人的攻势越发凶猛，想凭着狠劲冲上城池，城下的蒙古人也越聚越多。
而此时城上的情况也越愈发的窘迫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石头与火炮都消耗地差不多了，个别已经与上城的蒙古兵近战了。再此下去，必是死路了。
“砸油缸。”如枫大声喊道，就在士兵应声前去试图解开拴着油缸的绳子时，走了几步便被箭矢射中，另外一名士兵见状，也飞奔着去解绳，不想这次走了一半也倒地而亡，城外，着阿鲁两发两中，他也在注视着城上的一举一动，当他发现明军试图用火油时，立刻搭弓射箭。“快去命令部队散开，前方千夫长是猪吗？这么密集都成了活靶。”亲兵立刻飞奔传命。
情况紧急，如枫顾不得其他，自己飞奔跑去，若是油缸未能洒下，潮水一般的蒙古人攻上了城池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如枫不同的变幻速度，似乎感觉自己如同一只猎物，正被猎人瞄准，感觉这种压迫感越来越近，突然“咻”的一声，这箭却不是射向如枫的，却是如枫突然射向着阿鲁的。原来着阿鲁连杀两人却也让如枫摸准了他的位置，趁其不备，如枫干脆绝地反击，着阿鲁本能一闪，虽然躲过了如枫的箭，自己的箭却也偏了半寸，气得着阿鲁狂怒不止。
这边如枫躲过一箭，立刻提刀斩断绳子，未等着阿鲁的亲兵将他的命令传达到前线，火油已倾洒而下，城上的弓箭手立刻发射火矢，城下顿时火光冲天，哀号一片，火焰将整个镇北堡与外界隔离开，不少来不及撤退的蒙古人都被烧成了火人，外面的人也只能等火势稍缓才能再次发起攻击。也给了明军一丝喘息之声，“速让各部撤到内城。”如枫赶紧让部队后撤。
撤到内城上的明军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了，损失过半，个个带伤，四个百户回来俩，回来的，诸如任国忠腿部中了箭，被拖了回来，李承信胳膊也来了一刀，另一个百户陈玄礼，伤势较重，趁着火势未弱，如枫看了看天，他不会算这古代的时辰，便问道：“我们守了多久了？”“早就过了两个时辰了。”李承信答道。
看着身边这些几乎力竭的兵士，如枫远眺南方，依旧是望不到边的黄沙戈壁，哪里有援军的身影，而不远处，是蒙古人的仇恨眼神，“对不住了，是我的决定让兄弟们没了生路。”如枫说道。
“哎，其实刚听说你要守这城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的，别说我没有大局，我也知道咱们撤了会死更多人。”李承信轻蔑一笑，说道：“可是大局，像来都是肉食者考虑的，我们这些粗鄙之人，就算为大局考虑又当如何，谁又会记得我们为大局考虑了？”李承信叹息道。
“你看，最先说撤的陈百户没能回来，他家老小三代指着他的俸禄活着，他死在这里，以后的家人要指着咱们的朝廷管着吗？恐怕最先盯上他那点田地的就是咱们的父母官了。”
“忠诚，何为底层人的忠诚，官老爷们可以高谈阔论，而更多的诸如陈百户和我们这些更多的底层人来说，我们是要靠着在刀口上赚钱养家的。若是死在这里，家又该怎么办？”
听到李承信说这些，如枫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价值观出了问题，他在怀疑自己所谓的大局观，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高尚，所谓的高尚都是不谙世事的幼稚想法。而且他之前并没以想到，如果他死了，云清怎么办，乱世中一弱女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千百年来，类似镇北堡的战役数不胜数，谁被铭记了，谁又被遗忘了，无非是士大夫和统治阶级为了满足需要树立的个别事迹，倒是让如枫想起前世的电影院看《绣春刀》时张译说过一话，‘活到这个岁数，情义，都磨的差不多了’。
“那大哥为何没有劝我？”如枫问道。
“平心而论，我们就处在死局之上，撤了纵然会活，这辈子也再无希望，而且指不定还会在下次，下一次战役中战死，而你守城得当，或许援军及时赶到，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看到如枫凝重的脸色，李承信宽慰道。
“你也不用自责，弟兄们上了这修罗战场，其实就是死在哪的问题。你也无错，他们也无错，错的只是这个时代。”
“只可惜我家中妻女，恐怕要孤苦伶仃了。”李承信最后叹息道。
“不会，不会的，大哥，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的。”如枫坚毅地说道。还有一句话如枫没有说，‘如果还能活着，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兄弟安心的活。’而且我们也应该，换个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