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话,沦为附庸
苏敬王七年十二月初,漫天大雪。
凉州地处九州之西北,更是隆冬时节,大雪封山。沐厚泽站在城墙上看着九州之外,不禁感叹幸好自己提前运回了粮食,否则今年的冬天就会很不好过,凉州除了韩国,一年之内都会饿肚子,唐国也是如此。唐安公时期,因寒冬缺粮,安公的弟弟出子不满安公便要杀死安公,但安公幸好事先知道了此事,便偷偷跑到了赵国,再也没回来。随后唐出子继位。虽然冬天过去了,但出子的统治远不如安公,两年后安公的儿子,也就是殇公的父亲回国剿灭出子一族,才让唐国重新回到正轨。沐厚泽知道,唐国内乱也不是很远的事,所以一定要防患于未然。沐厚泽看着运输队进了城,才想起来这粮食是以唐公之名向韩侯韩轩安所借。韩国地处凉州之东,地处苍山与亚山之间,平原之上,土壤肥沃,一年多雨,所以种植业也十分发达,再加上韩国多年无战事,百姓生活也其乐融融。但自从唐文公开始,凉州开始不断生事,韩侯韩轩安也开始为了如何避免战争而伤透了脑筋。韩国太尹韩峰也曾告诫韩轩安,毕竟此时徐国为强,帮助唐国,就是让自己成为徐国的敌人。韩侯送粮,徐国倒是也没说什么。
过了几日,徐公突然宴请宋、虞、韩、赵四国君主,四国君主都表示很诧异尤其是宋公姬涂邻,刚被徐虞攻打,如今又宴请他,莫非是打个耳光,赏个甜枣?但碍于徐国的实力,四国君主都不敢不去,只好准备车马前往徐国。
十二月中旬,四国君主依次到达,长史徐宽在都城大门前等候。随后徐公在城内为四君接风。此宴没有设在徐元公始建的元兴台,宋公姬涂邻、韩侯韩轩安、赵侯赵闯、虞侯子健四人被引到了徐标新建的偌大宫殿--盘龙台。盘龙台四面射光,光洁透亮,富丽堂皇,宽敞无比,而且里面灯火通明,夜晚也如白昼般光景。两侧还安放了苏王赏赐的编钟。虞侯站在外面往里看的时候不仅“哇”了一声,这一举动被一旁的徐宽看在眼里。徐标先把四位国君安置在盘龙台外。徐标回头摆了摆手,之后宋公姬涂邻首先进入盘龙台,只见宋公姬涂邻起步之前先捋了一下长袍,并将长袍抬了起来昂首挺胸迈出第一步,这是苏王室《礼》中的君主礼仪,不仅在君主参加重大祭祀活动,而且还在于君主与君主的会面、会盟,不过这个礼节在二百多年前就已经被默认废除,上一次尊王宣礼的*便是宋国公所开始,如今姬涂邻仍旧视王命为天命,苏王为天子。便熟记《礼》中的内容,包括为自己的国家所一生奉献、永远不低头抗争到底。宋公昂首挺胸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彬彬有礼地坐了下来,并且目视前方。宋公只好是宋国的盟友虞侯子健,子健步伐轻盈,早已没有之前分封的君主所应该有的稳重,子健微微一笑,椅着身体走着,一边走还一边四顾看,大概是因为徐虞结盟的缘故才如此走路,他的座位在宋公姬涂邻的对面,子健看着姬涂邻轻蔑地哼一声才坐下。接下来是韩侯韩轩安,韩轩安也没那么多修饰,快步走向座位,他的座位在姬涂邻身边,走到座位便安静地坐了下去。最后一个是赵侯赵闯,赵侯赵闯是赵国新君,赵闯是赵成侯赵栋四子,长子赵饰早逝,二子赵勇也早逝,三子赵德死于意外,而赵闯在苏敬王六年才被立为太子,如今成侯刚死,赵闯来不及吊唁成侯便来参加宴会,这也被国内的大夫们所诟病,这也可见赵闯对徐标的敬畏。赵闯虽名闯,但一点也不闯,反而有些怯懦拘束。赵闯抓起长袍小步跑着走向座位。“赵侯啊,高兴的事是有,但之前成侯与寡人作对,结果输了三万石粮食,今年的冬天,寡人倒是过的很好,不知赵国......”韩轩安听到这里便把头低了下去。“韩侯,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送了沐厚泽一冬天的粮食!寡人不想听别的,但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说完便把目光投在宋公--这个最不该来的人身上。“宋公......”徐标还未说话,姬涂邻便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寡人只要你与唐国断绝关系,并归附我国,即可。”姬涂邻犹豫片刻,缓缓抬头望着身边的徐标,机械地点了点头。徐标放声大笑,说道:“干什么呢!这可是寡人的宴会!怎能如此!来上歌妓与伶人!”在整个宴会上,只有徐标笑的最开心,吃的最好。宴会结束只后徐标把姬涂邻留了下来。
“你知道徐国轻轻动手,金国就损失惨重,徐金之战你知道吧。”徐标缓缓地说,而且没有看他。“寡人为何不请金侯?因为金侯已经年纪大了,你要是想让寡人对你放心,就把虞废侯的儿子子冈带到徐国,或者让寡人看到子冈的首级。听明白了吗?”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姬涂邻。姬涂邻颤颤巍巍地点了头。
出了徐国,姬涂邻对身边的亲仆说:“你立刻前往清霖,通知唐公,说寡人为了国家,只能与唐断盟,此盟虽断,唐宋永为挚友,永不开战。”亲仆点了点头,从小路离开了,姬涂邻看着亲仆越来越远的身影,叹了口气,往宋国去。
第二天一早,唐国公沐厚泽刚进宣政台,后面的士兵突然来报:“宋公姬涂邻亲仆来报!”没等沐厚泽同意,亲仆便冲了进来,跪在地上,喊道:“唐公!我家主公被徐公威胁,被迫放弃了结盟,望唐公恕罪......”亲仆满面愁容地说。
沐厚泽看了一眼亲仆,说:“寡人知道了。寡人明白。只要宋国不与寡人为敌就好。只要宋国出事,我唐国不会坐视不管!”亲仆倒是也没有多说,只好退了出去。
宋国都城商邑
几名士卒在一座民居前暴躁地吼道:“快出来!你跑不掉了!开门!”一边说还一边咒骂。这时,一名士子经过,见状便过来阻拦,说道:“身为宋国士卒,光天化日在百姓之居大声喧哗,岂有此理?”一名士卒瞥了士子一眼,轻蔑地说:“没你的事,你速速离开。”士子有些不悦,说:“你可知我是谁?”士卒“哼”了一声,说:“我管你是谁?”
士子笑了笑:“在下宋国士子--”没等说完,士卒便大声笑道:“别拿士子压我,我不管你是谁,滚开!”
士子明白,这些士卒只是不确定他的身份而已了,并不敢不尊重士子。自从唐文公沐冠优假扮士子与宋端公姬详交谈只后宋国便定下了不许对士子无礼的法律,违令者轻者批评重者受罚。“宋律曰:兵卒不得叫骂士子,兵卒不得擅闯民居,不得有辱国威。你可知晓?”士卒有些被镇住了,虽然这三条都是宋端公钦点的法律,但士卒们并未做出有辱国威之事,开始对士子变得恭恭敬敬。“在下宋国士子柴政,你们在干什么?”一名士卒恭恭敬敬地说:“柴子,我们奉宋公之命,缉拿子冈。请柴子不要阻拦。”柴政问道:“子冈?虞废侯的儿子子冈?”士卒点了点头,说:“有斥候报子冈在此,我们特来办案,希望他自己出来。这不嘛,子冈本是虞废侯之子,之后子健夺位,子冈奔宋,之后徐标又给了宋公压力,让宋公交出子冈,再加上徐虞联盟,所以宋公只好拿人,我们只是跑腿的,这个秘密......还是别告诉别人为好。”柴政点了点头,一脚踹开木门,走进院子内四处张望,由于士卒与柴政交谈已经耽误了时间,这个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柴政走向土墙,这边的土墙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脚印。柴政看了看,说:“子冈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宋国北面是胡,宋国这么大,他能去哪呢?”
柴政没有找到,只好回到士子馆,刚到士子馆就被宫正叫到走。“宣士子柴政!”宫正大喊道。这是柴政第一次到一个国家的首都的宫殿。苏肃王十六年,柴政求见秦公被拒;苏敬王元年,柴政求见张公被拒;苏敬王四年,柴政求见燕公仍然被拒。后来柴政放下等级,苏敬王六年求见洛阳侯仍然被拒。没想到这一次,宋公竟然同意了。
一上台,见到了宋公,柴政便开口:“宋国士子柴子拜见宋公,我已有办法缉拿子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