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凤求凰
有些略懂音律的大臣却突然惊醒过来，彼此面面相觑，继而开始议论纷纷。
皇帝看着场下大臣的样子，眉心微微皱。
身后的王公公上前俯身低头轻声道，“回陛下，这曲子并不是《鸣雪》，而是前朝刘驸马所作为和安公主所作的《和欢》。曲意是愿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意思。安晴公主此此刻弹奏此曲，实属不妥。”
作为一个公公，主子的事本来不该议论，但因为他跟在皇帝身边已久，深得皇帝信任，有些事还是有立场说一两句的。
经过他的提醒，皇帝立刻就想起来了，《和欢》是前朝刘驸马为和安公主所作的情思之乐，曲意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因着驸马和公主的关系，这曲子也成了家喻户晓的求偶情乐。
此刻，安晴在这样的诚弹奏这样的曲子是什么意思，她是想嫁给大孟皇子，和亲大孟么?
皇帝眼中怒火渐盛，正想发火，却听“啪”一声轻响。
“当”，安晴被那一声脆响乱了琴声，只得停了下来，不悦地看向传来脆响的地方。
却见九皇子安晓看着自己桌前的杯盏碎片，一脸的懊恼。
安晴生气地站起身，正想质问，却见九皇子安晓先一步站起来，然后走到皇帝面前跪下，“儿子君前失礼，实在不该，更何况还是在大孟使节面前，请父皇恕罪。”
皇帝原先还怒火万丈，此刻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根本生不起起来，心中甚至还有点高兴，他的儿子就是聪明，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安晴制造的尴尬，让他怎能不高兴疼爱。
“晓儿快起来，不过一个琉璃盏，你若喜欢，朕多赏你几个玩便是。”
皇帝哈哈笑了几声，让安晓起身。
孟科他们虽然来大安时也做了一些准备工作，甚至还听过一些大安比较有名的曲子，《鸣雪》更是听得可以倒背如流了，里面的故事他也听说过，讲的是一个书生励志为国，国家被蛮夷来犯，书生于一个雪夜义无反顾投笔从戎，收复丢失的城池的故事。
但安晴说弹奏的是《鸣雪》，可他却从没听过，一时之间窘迫起来。
南河身后一个蒙着脸的男人侧耳认真听了一下，然后上前几步对孟科耳语了几句。
孟科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一个邪笑，然后露骨地看向站在场中的安晴。
安晴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忍不住转身看去，就见孟科邪笑着看着自己，当下又羞又气，忍不住指着孟科大骂，“你……你这么看着本公主干什么，当心本公主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哦?公主一首《和欢》弹得深情款款，我以为公主对我有意，特意以曲传情呢。”
孟科挑眉轻笑。
“什么《和欢》，我弹的明明是，明明是《鸣雪》……”
安晴辩解的声音小了下去，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学《鸣雪》的时候，偶然听到教自己的乐师谈过一首曲子，当时觉得好听，硬是缠着他要学，结果刚刚弹奏的时候，弹着弹着不知不觉居然弹出了这首歌。
看着一众王宫大臣，安晴突然觉得没面子，急得都快哭了。
安晓站起身走到场中，微微笑了，手中的折扇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然后摇了摇头。
“既然大皇子想听，我大安作为东道主，定然不能拂了你的性质。”
说着，安晓转了一圈，突然微笑着看向安璃，“阿璃，你来随便弹一曲吧，别太认真，万一大皇子听不懂，那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孟科听得脸色大变，想发火，但却有不知道怎么反驳，当下看着安晓，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一解心头之恨。
安璃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九哥一张嘴真是厉害，能让人气个半死却又不能反驳，当真高明。
高坐上的皇帝听了，也是一脸高兴，自己果然没白疼这个儿子。
“既然哥哥吩咐，那小妹就献丑了。”
安璃站起来，安芝担心地握住她的手，生怕她出丑。
拍了拍安芝的手示意她放心，安璃慢慢走到场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
身着水蓝色繁复的宫装少女款步走来，她轻笑着，如晨光中初初绽放的玫瑰，美丽，优雅。
孟科看得呆了，手中的杯子落在桌子上都没察觉，直到被酒水打湿了衣服才猛然回过神来，然后才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皇帝看着安璃，她的身影居然让他开始恍惚起来，隐约看见那个让他深爱的女子在大殿之中翩翩起舞。
身后的王公公走上前，轻声提醒，“皇上，这是十公主安璃，也还没封号。”
“安璃。”
皇帝呆呆地念了一遍安璃的名字，突然猛地抬起头来，不错眼地看向场中的少女。
安璃根本没注意到皇帝的视线，而是调试着宫人送来的琴。
身为公主，她自小没少学这些东西，虽然她不受宠，但是教引嬷嬷从没怠慢过这些公主该学的东西。
更何况，她还没穿越的时候，学的就是音乐，曲曲几件乐器还难不倒她。
安璃站定，顿了一下，学着古代女子款款施了一礼，方才道，“大皇子既然想听，那本宫倒是想问问，您想听什么乐器所奏的乐声。”
“难道你都会不成？”孟科呆呆地问，只觉得安璃的一举一动都无比吸引人。
“自然，你所知的大安乐器，本宫都会。”
安璃自信地笑了，如三月春风拂过，直撩人心。
孟科更呆了，傻傻地道，“只要你演奏就行，我都听。”
如此失礼且掉身份的话从大孟的大皇子口中说出，所有人都不由纷纷摇头。
南河不管怎么暗示都没用，见自家大皇子要沦为笑柄，只能俯身叫了他几句。
孟科被叫回神，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开始吧开始吧。”
安璃也不答话，坐了下去，伸出一双纤细素手，轻轻拨弄起琴弦来。
安晴坐在自己母妃身边，一脸气愤，恨恨地看着安璃，心中不断诅咒着，希望她出丑。
一段欢快轻松的乐音想了起来，所有王宫大臣听着，不由身躯一阵，有几个甚至不顾礼仪，竟然跟着乐声摆动起身体来，看到高坐上的皇帝后才收敛了一点。
但是没办法，十公主演奏的乐声实在太好听了，而且他们从未听过这首曲子，这曲子的旋律实在新颖，而且听着是那么欢快自然。
和他们以往所听的曲子风格都大相径庭，实在让人着迷。
皇帝看着安璃的眼神越来越深邃，曲子的旋律又让他想起了曾经为了自己而翩然起舞的女子，那时候，他抚琴，她跳舞，他们何等恩爱，可后来……
曲罢，安璃站了起来，很多人还沉醉在曲中，一时之间居然还没反应过来曲子已经结束。
孟科死死盯着安璃，刚刚的曲子实在让他震撼，却不知道那曲子叫什么名字，就连身边带着的琴师也没听过。
“这曲子叫《卡农》，曲子是我自己所创，献丑了大皇子。”
安璃面不改色地笑着，款款行了一礼，心中却忍不住大声道歉，对不起了帕克贝尔大师，盗用你的作品，此时此刻却不得不说是我自己所创。
王宫大臣纷纷夸赞起来，安晴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小声地骂了几句贱人。
安芝看着她，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种人就是自己没本事，还见不得别人好，典型小人做派，自己不但得离远点儿，还得帮十妹妹留心。
安晓赞赏地看向安璃，一脸我妹妹真棒，我妹妹就是厉害的表情，让安璃微微汗颜。
楚轻尘一直看着安璃，心中一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开来，但自己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自己所创乐曲上不得什么台面，这首不过是开场的，接下来才是真正的乐曲。”
安璃说完，低头拨弄了一下琴弦，然后才缓缓弹奏起来。
所有人凝神静听，没一会儿就有人听出了是一首大安名曲——《凤求凰》。
《凤求凰》讲的是一个一只神鸟化身成人体验民间疾苦，然后遇到所爱之人，双双造福百姓的故事，曲意是歌颂善心之人，深得大安百姓喜爱。
安璃弹到一半，忽然听到笛声渐起，抬头看去，就见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手执玉笛吹奏起来，合的正是《凤求凰》下篇。
大家都听过《凤求凰》，却从没听过有人上下篇一起合奏过，此时琴笛合奏，却宛如天籁，曲子恢弘大气，又荡气回肠，一时之间，摄人心魄，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跟着弹奏之人一起沉沦。
终于，曲毕。
楚轻尘放下玉笛，看了安璃一眼，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虽然表面他还很镇定，但握着玉笛的手却用力得骨节泛白，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听到看到十公主弹奏《凤求凰》时，自己便鬼使神差地拿出别再腰间的玉笛与她合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