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喜之荷包

    杨二握着手上的茶盅，晃了晃，茶叶在洁白的茶盅里轻轻翻滚，一片一片碧绿的舒展着，很是赏心悦目，“这茶叶还是上回为了你才带过来的。”杨二善酒，净云喜茶，尤其爱这毛尖，杨二心细如发，多少事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然后做了便做了，也懒怠跟人说，唯有净云面前，他好讨个口彩。说来也怪，杨二要比净云大好几岁，在旁人那里，他一直都是个难缠的，到了净云面前，他偏生好说话极了。用小五的话说，那就是“我家公子在柳少爷面前就是一身贱骨头。”贱骨头杨二当时听见了也就是嘻嘻笑了两声，立即表示了同意。

    净云也端起了茶盅，“待考试完，到你这儿来的时候就多了。”

    “你要不提起这茬儿，我都快给忘了，话说你这要考试的人还整天瞎跑，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往我这跑？”杨二埋怨道。

    净云笑笑，“没事儿，平时的功夫不在这几天，再说了，今儿过了，得好几日才出来了。”

    “嗯，”杨二点了点头，恢复了常态的他眼神儿也变得尖了起来，忽然指着净云的腰间问，“这玩意儿是你那姑娘送的吧？”

    净云的腰间挂着一个荷包，正是临别时芸娘塞给他的，他手挺快，不知啥时候就挂在腰上了。杨二自然知道净云是素来不戴这些东西的，他抬了抬下颌，笑嘻嘻地对净云说：“这姑娘挺有意思，整天琢磨着给你送点东西，你这倒好，恨不能挂满全身了，咱能藏着点吗？”

    净云没搭腔，取下荷包，握在手心里，默默地想，原是想先藏着呢，不过有时候实在藏不住了也就顺其自然吧。譬如今天在晓月楼，他没有预想过这么唐突地牵手，可是她在人前那么慌张失措，当时他只想给予她一点点力量，一点点信心，他想让她知道，只要他在，就可以带着她平稳地到达任何地方。是有点冲动了，但他并不后悔，她的出现从来都不在他的预想之内，既然如此，所有的预想都不过是空有其表，她不在其中，一切便毫无意义。

    杨二就近看了几眼那荷包，做得十分精美，大红颜色的净面缎子上绣了一只向上飞翔的燕子，燕子的头顶上有两朵飘浮的白云。他象是领会到了什么，一把把荷包抢了过去，捏了捏荷包，里面有些圆鼓鼓的小东西，他解开系着的荷包口看了个分明，是核桃，莲子，桂圆，“这是冲上云霄，连中三元的意思吧？”他兴奋地喊了一声，净云看他这阵势，也懒得搭理他了，一抬手又把荷包抢了回去，小心地系好荷包口，把荷包底部的两个角整理了一下，挂回自己腰间。“哎呀，净云，姑娘这主意真不错啊，我明儿就叫人做一批这种玩意儿，咱不图别的，就图个好彩儿，过两日这帮书呆子就要进考场了，谁不想讨个吉利呀。万一挂我们荷包的出了个状元啥的，还愁我绣坊没有生意吗？”

    “你可真是个奸商！”瞧着杨二那股子喜出望外，得意洋洋的劲头，净云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主意可得算是芸娘出的，你可得给她算在工钱里。”

    “你瞧瞧你这吃里扒外的，咱俩究竟谁是奸商，你倒给我说说清楚。”杨二又好笑又好气，冲着净云翻了好几个白眼儿。

    “行，你忙着吧，我先带着小安回去了。”净云站了起来，双手在桌子上微微撑了撑，又俯身到杨二的耳边说了一番话，杨二点头称是，“你且放心，有什么事我自会叫小安带话给你。”他一边说着也一边站了起来，“走，走，我同你一同出去，我也回去看看，好几日没回家了。”

    净云自然省得其中意思，杨二家里祖父尚健在，老祖父年事已高，时常糊涂，儿子媳妇都是一会儿认得一会认不得，他最疼爱杨二，别的人都忘记了，独独还记着这个孙子，若几日没见着他，必在家中哭闹，令得一家人不得安宁，为此杨二平日哪怕忙到三更半夜也是要回杨府的，这几日因着心里这点事儿才在外躲了几日，至于那些说他常常夜不归宿的传言不过是些胡言乱语罢了，杨二不在意这个，由得他们越传越广，越传越把假言当做真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