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浪花
此时此刻的张晴茵，就好像一个苍白而无比紧致的娃娃，任如羽姿势难受的抱在怀里，露着那幸福而满足的笑容，长长的睫毛上沾着血迹，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此刻就如同一张白纸。
痛哭的如羽轻轻椅张晴茵的身体，这时才发现她缺少的胳膊和大腿上的血洞，他难以想象张晴茵该是怎样一步步靠近自己，最后抱住自己唤醒自己的，他震惊于张晴茵对自己的爱，震惊于那首歌，震惊此时穿透她胸膛的自己的手臂。
他恨不得拿把刀把自己手臂砍下来，也不愿见到如此伤痕累累的张晴茵。
如羽抬起头四顾，眼前一片废墟，漫天坠落的碎石在空中粉碎飘散，鲜血和尸体遍布，在澎湃激昂的红海浪花下，一点点吞噬入海水，而原本巨型的红海擂台，此时哪里还有什么擂台的模样，只能说是一块巨大一点的石块，被自己脚下海上的支点支撑，海面上漂浮着很多碎掉的石块，周围看台的位置更是一片废墟，一个个巨大的洞口从中击穿，人类和妖族的尸体大片大片，除了崩坏的声音，连求救的声音都没有。
“不......”
如羽眼泪纵横，他跪倒在地，看看周围，又看看怀中张晴茵，眼前景象几乎和脑海中被毁灭的梦魔星重叠，刚刚被毁灭的经历，又一次如此真实的出现在眼前，那曾经迟到的恨意涌上心头。
迟了...
我又迟了......
我XXX的又一次迟了！！！
为什么...为什么...
几千几万年过去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再迟一次！！
如羽内心剧痛无比，脑海中梦魔星的毁灭和眼前红海擂台的废墟，加上怀中穿透的张晴茵胸口，三重刺激下令他理智几乎崩坏。
而这一次，不止是迟来的恨，还有对造成这片废墟的自己，深沉的恨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如羽抱着张晴茵呢喃，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萝小莉....叶梓轩......”
如羽猛地站起来，抱着张晴茵一起，四处查看，随着他的动作，脚下支点的石柱早已经受不嘴海海浪的拍击而松动，这样一下更是左右椅的剧烈，好似狂风中要被击翻的小船，如羽连带着张晴茵一起被甩出去，跌落在地翻了好几个。
若不是如羽死死抓住了擂台巨石边缘，两人必定都会被这一下晃入红海之中。
如羽身体上剧痛无比，本就伤痕累累，红海海水一泡，痛得令他眼冒金星，可他还是死死咬着后牙槽，死死抓着边缘，用尽全部力气爬了上去。
跪坐在被红海之水浸泡了的石块上，浑身湿漉漉的如羽，感受到怀中张晴茵渐渐变冷的体温，海水也浸湿了她残破不堪的身体。
周遭满是废墟，萝小莉和叶梓轩生死未卜，如羽无助而悲痛的掩着面痛哭，而后又疯了一样继续爬起来寻找。
他一手揽着张晴茵，一手徒手在废墟中挖刨，本就崩坏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一边跑一边身体各处外崩着鲜血，手指在挖的过程中，扭曲变形到怪异的模样，他也浑然不知。
“啊....啊啊.......”
泪水、汗水、海水、血水混合在一块，声嘶力竭而嘶哑到碎裂的喊叫，狼狈不堪，犹如疯魔。
忽的，如羽眼神剧烈收缩，他看到一处巨石和砸落的大屏幕处，透出一缕火红色的头发，这个颜色，他再熟悉不过，而周遭深埋的废墟和玻璃遍布，如果里面埋着人...
萝小莉......
如羽跌跌撞撞的奔过去，崩溃的徒手挖掘，眼神都直了。
“不要...不要死啊......”
如羽猛地擦去碍事的眼泪，蹭了一脸血，他什么都顾不上，他无比害怕，他看着那钢筋凝土上径直穿透的圆形窟窿，看着那比最锋利的刀削过还整齐的大屏幕缺口，看着那缺口边缘灼烧的黑色焦糊，他清楚的知道，那都是黄老弟造成的破坏。
那...
都是‘自己’造成的破坏。
而自己珍视的同伴就被淹没在此之下，在自己失去意识的这个阶段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一缕红色头发之下血迹斑斑，如羽几乎看到了，被掩埋在其中，身体被砸的变形，也许和张晴茵一样甚至都不完整，已经失去气息，临死前还不敢相信她的‘如羽姐姐’，竟会对自己出手的萝小莉。
“不......”
如羽崩溃了，他想要调动体内超能力，仅凭肉身，人力，他根本难以撼动那些钢筋混凝土，那些巨大的石块。可身体内那双金黄色的瞳孔，就好像看闹剧一样看着他，刀锋一样的弯刀笑脸阴森无比。
黄老弟在嘲讽的看着，看着一个没有力量，还想保护什么人的如羽，多么可笑。
【你一定...还会再来找我...】
黄老弟那低沉的喉音在如羽脑海回响。
“不...不...不！！！”如羽嘶哑着声音疯狂摇头。
拿起刀，就不能拥抱你；
放下刀，就不能保护你。
我，究竟该怎么办......
“姐姐，再不过去，他们就要死了呦~”
一头飘逸绿发，身材娇小，眼睛眯眯着笑的狐妖涂山容容站在已成废墟的观众席顶端，俯身看着红海中崩溃挖掘的如羽，和他怀里抱着残缺不全浑身是血的张晴茵，乐呵呵的对她身边站着静静观看的狐妖姐姐说道。
而这位狐妖姐姐，不是别人，正是令群妖闻风丧胆的涂山以及妖盟的最强战力——涂山雅雅。
【哼，真想就让他们这样自生自灭。】
涂山雅雅粉黛朱唇未动，仅凭腹语发出平缓却霸气十足的声音。
她一头深蓝色长发披肩，白色狐耳微垂，身着一件海蓝色裹胸，外披一件白色蓬松狐毛，丰胸呼之欲出，纤细腰肢之际，挂着一个硕大的白色酒葫芦，高开叉的柔软长裙之下，露出她白皙纤长的一双美腿，左侧衣袖长及脚裸，御姐范的插着腰，眸子凛若寒冰。
“这可不行呦~姐姐，那张晴茵，可是我们的客户呢~”涂山容容笑眯眯的掩嘴淡笑，始终没露出她的眼睛，“她可是拼了命才说服小妹和临时工帮忙，我们涂山，面对已经签约的客户，可不能砸了自己招牌呦~”
【没事，找事...】
涂山雅雅虽这样说着，但她依然向前迈了一步，踏入虚空之中，长长的衣袖及长发随风飘扬，仙女下凡一般跃向摇摇欲坠石板中如羽的位置，涂山容容背着双手，笑呵呵的紧随其后。
如羽近乎崩溃一下一下挖着压在那一缕红发之上的碎石，眼睛一片血红，丝毫未能察觉到近身的两位狐妖。
“喂~你是叫如羽的吧~”涂山容容一落地，就冲轻快的跃到如羽身边，探头和他打招呼。
如羽旁若无人的挖啊挖，他的眼里，心里，似乎只剩这一块大石块，即使他浑身开始崩坏，皮肤多处糜烂。
“姐姐，他好像听不到我们讲话呦~”涂山容容笑呵呵的回头看了眼涂山雅雅，见她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便挥了下衣袖遮脸，再落下之后，根本不再是她那狐妖的模样，而是——
“如羽姐姐~你在这干嘛呢？傻里傻气的，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
如羽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顿，犹如突然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僵直在那里。几乎隔了好几秒后，他才机械的扭转过头，瞠目结舌的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向那个红色双马尾，大大眼睛笑起来犹如阳光，娇小可爱，总给自己找麻烦，却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的......
“萝...小莉......”
如羽不断溢出的眼泪模糊着他的视线，他难以置信的看了好半天，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摇一晃的走向萝小莉，每迈出一步，都似乎消耗着他巨大的体力。
“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如羽泣不成声，他看着完好无损的萝小莉，整个人仿佛都得到了救赎，他一步步走向‘萝小莉’，伸出左臂，将她揽入怀里，紧紧的，生怕她再次消失。
“我以为...我以为你...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如羽一边哭一边在萝小莉耳边轻声说着。
“都过去了如羽姐姐，跟我回去吧，我要吃饭~”‘萝小莉’轻轻回抱住如羽，一下一下轻抚他颤抖的后背。
“不对！”如羽猛地推开‘萝小莉’，他猛地想起废墟之下那缕红发，而眼前的萝小莉，怎么可能干干净净，毫发无损，仿佛根本不属于这片废墟。
如羽瞪着血红的双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萝小莉，又看向废墟之中的红发，他颤颤巍巍的后退。
砰！
一击快如雷闪的手刀袭来，直接砸在如羽后脖颈，如羽椅着回过头，意识最后一刻，看到了涂山雅雅那美如天仙的脸，眼角的泪滴滑落，重重的跌落在石块之上，失去了意识。
【不要废话了，带走。】
涂山容容从萝小莉的面容中恢复如初，吐了吐舌头，“这个如羽不赖嘛，能识破我千面妖容的易容术。”
她也不再多话，轻松的扛起如羽和他右臂始终相连的张晴茵，任鲜血染脏了她洁净的衣衫。
涂山雅雅瞥了一眼那缕红发，伸出右手向上微微发力，那些废墟的石块，钢筋凝土之类的东西就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抬起，一瞬间清空了眼前这如羽徒手挖了半天的废墟。
只见压在最下面的，只有一缕断掉的红色长发，切口处非常整齐，而头发的主人却并不在下面。
【走。】
涂山雅雅脚下发力，一跃而上半空，不再看这片人间地狱。
涂山容容扛着如羽和张晴茵紧随其后，笑呵呵的也跃至半空，她回首看了一眼这片废墟，尸体成山，红海泛滥，似乎略有遗憾的摇了摇头。
“可惜了，这可是兴汪国最美的一处擂台了呢~被毁成这样......”
涂山雅雅却漠不关心，一马当先的，带如羽和张晴茵，赶往涂山。
天地苍茫，白雾环绕，青山逶迤，绿水相伴。
露出云层的群山似岛屿般一簇簇一抹抹的悬浮着，水波之上，细雾渐渐拨开，露出内里灰黄高耸的城墙，内里隐约可见中国古代的尖角形建筑零星分布，一抹抹红色的砖瓦犹如精致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