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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四妹有勇有谋。

    半个小时以后,大虎忽然嚷肚子疼,小腹胀得难受,但还是屙不出来。

    丁四丫回想起前世里奶奶闹便秘,也有这样的时候,要么用开塞露,要么别人帮着用手抠,她也曾经亲手给奶奶抠过。

    但孝子屁股小,就不能用手抠了。

    丁四丫让大景把小勺儿把上裹上一层棉布片儿,蘸上麻子油起润滑作用,给大虎一点儿点儿往外掏。

    掏出一堆硬屎蛋子以后,后面的就顺畅地下来了。每个屎蛋子上面还裹着一层油。

    “四妹,你可救了大虎了!”

    丁大景见大虎的肚子瘪了下去,激动地一把抱住丁四丫。又不无疑惑地问:“你怎么想起这法儿来了?

    丁四丫笑笑。其实这是前世的经验,但她不能说,只好编词道:“我也是根据大夫让吃麻子油想起来的。麻子油黏黏糊糊地怎么喝?把麻子仁烤一烤,有焦嘎巴,就能吃进去了。

    “大姐,大虎拉下来了,就会感觉饿。给他做点儿小米粥,慢慢调养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丁大景却面有难色,咧了咧嘴:“那就做碗净棒子面儿白粥吧!”说着离开,到伙房里忙活起来。

    经过这一折腾,大虎也累了,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为了让大虎好好休息,丁王氏首先来到堂屋。丁四丫以及二虎和可心,也紧紧跟随,都在堂屋里坐了下来。

    不大工夫,丁大景也来到堂屋,说道:“白粥做好了,在锅里咕嘟一会儿就能吃。娘,四妹,你们走了一上午路,也饿了,一会儿也与大虎一块儿吃。”

    丁可心跑过去偎在丁大景怀里,仰着小脸儿说:“娘,我也吃不掺菜的白粥。”

    丁大景搡了她一把,没好气地说:“你们不是吃午饭了吗?去,跟二哥哥外面玩儿去。”

    丁可心小嘴儿一撇,“吧嗒吧嗒”掉起泪儿来。

    “怎么?断顿了?”

    望着面黄肌瘦的二虎和可心,丁王氏有些心疼的说。

    “娘,没有。你和四妹来了,怎么也有饭吃。你们俩就放心住下吧!”丁大景眼睛看着别处,心虚地小声说。

    丁王氏:“你们的家底儿我知道:三亩地,五口人,好年景都不够嚼用的。如今,日本鬼子和伪军又横收爆敛,就更难过了。对自己的亲娘,你还不说实话?”

    恰在这时,二虎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丁王氏把他揽在怀里,摸着他的肚子说:“话可以瞒,肚子瞒不住,还说吃了中午饭,看孩子的肚子瘪成什么了!

    “我们来的急,也没给孩子们带什么来,给孩子煮几个鸡蛋去。晚上吃小米儿饭。家里还有几升哩,回去后,让你爹给你们送来。”

    丁王氏说着,把篮子上的盖头拿掉,露出了里面的小米和鸡蛋。

    “娘,我要吃鸡蛋。”可心拽着丁大景的衣角,眼里含着泪花儿小声说。

    丁大景打了一下她的小手儿:“可心,听话,给二哥哥庭院里玩儿去吧!”

    可心噘起小嘴儿,不情愿地向二虎靠了靠。

    可二虎并没有出去的意思,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在篮子的鸡蛋上转,嘴里不住地咽着唾液。

    “娘,年下你给了我们不少。你们也不富裕,作为小人儿,真不好意思光吃你们的。”丁大景有些难为情地说。

    丁王氏:“这不是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吗?对我还说你呀我的。”

    丁大景:“其实,多掺些野菜,省着吃蛮能接下麦来。前些日子,伪军们要修岗楼,像向各个村子要了很多民工。铁柱也被抓去了。

    “不论穷富,家家都摊派粮食。这还不算,还让各村送五根五丈长、五搂粗的大木头。说是修岗楼用,并且限三天交齐。哪村交不上,就烧光哪个村子。

    “可哪里有这么长这么粗的木头啊,各村的联络员都苦苦哀求,说没有这么大的木头。”

    王丁氏:“这么长,这么粗,就是有,也没法送啊!”

    “说的是呢。”丁大景眉头一皱,又说道:“那伪军头头把眼一瞪,吼叫道:‘谁也甭给我装这哩哏儿棱儿,你们哪村儿里都有。木头再长、再粗,不用你们拉,不用你们扛,只要手里攥着、口袋里装着,送来就齐了。谁要不送来,先砸谁的锅。”

    “这是变相地要钱啊!”王四丫一旁插言道。

    丁大景:“可不是。村干部也急得不行,愁得没法儿,可谁又敢惹呢!大家只好把家里的粮食拿了出来。大家都这样,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着,不拿也不行。没办法,我只好把家里仅有的一点谷子和高粱,全交上去了。只剩了一簸箕轧好的玉米糁子,每天往野菜里拌点儿,凑合着吃。”

    王丁氏:“这个会顶饿?一泡尿就冲没了。”

    丁大景:“要不孩子们光喊饿呀!大虎也是忍不住饿,才吃观音土的。我也实在没办法。你们来了,我原想到大妯娌家借两碗糁子,吃净玉米面粥。”丁大景说着掉下眼泪来:“你和四妹从来不来,实在对不起。”

    “你们就给他们?”丁四丫还沉浸在刚才的木头上,气愤地说。

    丁大景:“不给哪里行?这些黄狗子有日本鬼子给他们撑腰,什么事也干得出来。现在鬼子伪军一手遮天,区干部和游击队都躲到了暗处,白天不敢活动,只有晚上出来骚扰他们,阻止不了。”

    丁四丫:“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今天给他五百,明天很可能向你们要一千。长此下去,老百姓还有法活呀?”

    丁大景:“还长此下去,现在就没法活了。”

    “咳,各处里都一样。”丁王氏叹了口气,郁郁地说:“今天我们来也是躲难来了。”

    见二虎和可心在静静听着他们说话,从篮子里拿出四个鸡蛋,对二虎说:“二虎,你会煮鸡蛋吗?”

    二虎看到鸡蛋,眼里冒出蓝光,高声答道:“会!”

    丁王氏:“那你领着妹妹去煮鸡蛋,我给你娘说几句话。”

    丁四丫知道母亲一准是说自己的事儿,有些不好意思,趁机说道:“我领着他们去煮。”

    “走了这半天路,你不累得慌?”丁王氏爱怜地给她抿了抿额上的刘海儿,关切地问。

    丁四丫:“不累,烧火也是坐着。”

    三个孩子一窝蜂去煮鸡蛋了。

    屋里只剩下了母女俩,丁王氏便把早晨的事儿,仔细地对大女儿说了一个遍。

    丁大景听完高兴地说:“没看出来,四妹还真有这胆量,竟然把鬼子给杀了!”

    “是呢,我和你爹也觉得纳闷:她一个孝子,遇见鬼子吓也吓瘫喽。没成想,她竟然把鬼子给杀了。保住了自己的命。也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看来,四妹有勇有谋。”丁大景联想到给自己大儿子治便秘的情景,不由称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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