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说明身份
丁四丫把钱放到齐九菊够不着的地方,和蔼地说:“除了扛活,我还有别的进项。手头有,才能拿给你不是!”
齐凤梅也不让丁四丫撂钱,拿着钱争执起来。说:“你还不如我哩,干活不给工钱,你哪里来的钱呀?”
丁四丫躲避着:“你不要忘了你吃的西瓜,那可是我家种的。”
“四丫,我真不明白,你家庭条件好,怎么还出来扛活呢?”
丁四丫笑笑:“我是打鬼子心切,才离开家的。还想与你一块儿在长工屋里等游击队。”
齐凤梅:“也真难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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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多了个半大老力,担水、推碾子、磨面,都不用发愁了。程婆婆乐得合不拢嘴地笑。心道:
老天可怜我,鬼子夺走了我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妇的命,今天老天又给了我两个半大小子,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让我老婆子不在孤单。
又见薛爱萍深爱着丁四丫,她深信丁四丫与薛爱萍是天生的一对,永远不会离开自己,心里高兴地了不得。
让她揪心的是:叶柄西与薛爱萍同岁,两个人有说有笑。薛爱萍住西里间屋,叶柄西住西厢房。丁四丫又经常不在家,每次回来,都是撂下东西就走,从来不在家过夜。
万一两个人有了感情,做出对不起丁四丫的事来,可是她这个当大人的责任。
程婆婆心里惦记着这事,晚上睡觉也不踏实。找了个夜里经常做噩梦、害怕的借口,动员薛爱萍搬东里间屋里,来给自己做伴儿。
薛爱萍大家闺秀,家里房屋宽敞,几岁就与母亲分床睡。推说已经养成了习惯,以两个人在一个屋里睡不着为由,就是不愿意搬过来。
只是每晚上在东里间屋里陪伴很久,才回自己屋里。
薛爱萍有自己的想法:丁四丫不经常在家,她有很多话要对他说,自己一个屋说话还方便。如果搬到东里间屋去,守着个老婆婆,如何开口?再要到西里间屋里去说,就显得不好了。
越是这样,程婆婆越是不放心,总觉得薛爱萍有想法。再看二人,也觉得过于亲近,暧昧的很。
丁四丫是她的救命恩人。一家吃的、喝的、穿的、戴的,都是丁四丫弄来的。她不想让他受一点儿委屈。
再一个就是:虽然两个人以姐弟相称,她更希望丁四丫娶薛爱萍。希望两个人以未婚的准夫妻互相体贴,互相照顾。
把关系明确了,也好阻止叶柄西产生想法,夺走了本该属于丁四丫的薛爱萍。
这天下午,丁四丫又赶回来送东西。程婆婆拉到一边说:“四丫啊,我看你与爱萍很般配。爱萍又是你救来的,今天干娘就给你们做媒人,给你们订婚。然后择日子拜堂成亲。
“咱家里虽然有粮食,但底子薄,也没多少亲戚。咱在家里举行个仪式就行了。今天你说什么也不能回去,晚上说起来,明天中午咱包饺子,再多炒几个菜,进行订婚仪式。”
丁四丫见程婆婆认起真来,忙劝导:“干娘,不急,我今年才十二岁,离结婚还早着呢!”
程婆婆:“什么十二,你不是十三岁了嘛!十三岁结婚有的是,何况我们只是订婚。”
丁四丫:“我是为了去薛财主家干活,自己把年龄长了一岁,说成了十三。以后说溜了嘴,不注意改不过来。对你也说成了十三岁,其实我真的只有十二岁。
“爱萍今年十四,比我大两岁,我觉得不合适。叶柄西今年也是十四岁,他俩一般大,你把爱萍给柄西说说吧!他们同岁有共同语言。”
程婆婆闻听心想:我就是怕他给你抢过去,才想把这事说明了,提前给你们订婚。没想到你自己却这样说了出来。挺聪明的个人儿,怎么脑子就缺这根弦儿呢?
“这不行!”程婆婆有些生气地说:“什么事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你们认识的早,又是你把爱萍救家来的,你不与她订婚怎么行?婚姻大事,哪有推让的?”
无论丁四丫怎么劝,程婆婆就是不听,要走也不让走,一门心思把两个人的婚事定下来。
也是老天有意出难题:傍晚时分,西北上的乌云像一群黑马一样,“呼呼”地奔了过来。又是风又是雷,不一会儿,铜钱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倾盆大雨。
这一下丁四丫无论如何赶不回去了。
程婆婆心中高兴:人留不住天留!今晚一定把这事敲定。
丁四丫可就犯了难:一开始她与程婆婆住北屋,程婆婆在东里间屋,她在西里间屋。
薛爱萍来了以后,她就搬到西厢房,把西里间让给了薛爱萍。
叶柄西来了以后,自然而然也住进了西厢房。
在炮楼上,两个人身挨身住了一个多月。那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到了家里,丁四丫就不想与他在一个屋里了。借口去看亲人、给薛财主拔草,一晚上也没在西厢房里住过。
今晚被雨阻住,这个觉可怎么睡:自己是女人自己知道,去西厢房实在不愿意;薛爱萍和程婆婆,又都把自己当成了男子汉!
悲催的是,程婆婆今晚还要把婚事挑明,明天举行订婚仪式。
大概已经与薛爱萍说过了,因为薛爱萍见了自己忽然脸红起来,望向自己的目光,更加的火辣暧昧。
叶柄西却毫无顾忌,见了丁四丫又亲又抱,亲热的像同胞兄弟,搂着她的肩膀说:“四丫,人不留天留,今晚咱俩又住在一起了。
“说实在的,我对炮楼上没一点儿好印象,唯一怀念的,就是与你一起睡大通铺,身子挨着身子。虽然挤,却很温馨,真让人怀念!”
丁四丫挣脱他的搂抱,白了他一眼说:“还温馨,你都把我挤到墙
上去了,还常常把腿压到我身上。那份罪,我是受够了,真后悔遇见你。”
叶柄西却“哈哈”大笑:“你不遇见我,我哪里会有今天的衣食
无忧!四丫,咱俩是没拜八字的好兄弟,这辈子你甭想甩开我。”说完拉起丁四丫的手,来到西厢房。一边铺被褥,一边说着思念的话。
丁四丫这个尴尬呀!自己是个女孩子,在家里却要和男孩子睡在一起。今晚这一睡,日后回复女儿身,让程婆婆怎么看?薛爱萍怎么想?
还有婚事,程婆婆逼得这么紧,自己如何应对?
丁四丫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
转念一想:这是在家里,三个人都是自己救的,现在也都是自己管吃管烧,对自己十分依赖。何不把身份说明了,解除这尴尬局面?
对!说明了,嘱咐他们不要往外说也就是了。好处是自己在这个家里自由了,也打消了薛爱萍对自己的期盼。
就怕薛爱萍接受不了。她是因为自己答应娶她,才跟着家来的。
不过现在心情已经开朗了,并且有了叶柄西这个替身。没了自己这个
挡坷,两个同龄人,也就能擦出感情的火花来了!
程婆婆好说,干儿子干女儿对她来说没多大区别。叶柄西与薛爱萍一结婚,她仍然有儿子有儿媳妇,能抱上孙子。
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的小弟突然变成了女孩子,还给自己倒过屎尿,擦洗过身子,叶柄西可能有些尴尬。但少了一个竞争对手,那点儿尴尬也就不算什么了。很可能会尽快向薛爱萍发起攻势。
丁四丫把三个人想了一个遍儿,考虑了趁子,觉得说明真相利大于弊。于是,决心下定,先给逼得最紧的关键人物——程婆婆说起。
程婆婆闻听惊得张大了嘴巴:“天!你是女孩儿?装得这么像,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要是让你看出来,我就不能在外面混了。”丁四丫笑着说。
“高鼻梁,大眼睛,瓜籽儿脸儿。挺俊的一个小姑娘,你为什么打扮成小男孩儿呢?”
于是,丁四丫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对程婆婆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先是为了生计,剪了辫子卖了。后来为了找游击队,为了报仇,我就剃成光头,穿上男孩子的衣裳。
“不曾想这一打扮,给我带来了很多方便,就一直坚持下来了。今天你非要给我订婚,我不得不说了。”
程婆婆:“也真难为你,又住长工屋,又住军营,都是男子汉们,得有多尴尬?”
丁四丫:“一开始确实很尴尬。为了隐瞒,只好忍下去,后来也就习惯了。不过,两处里都有伴儿。在长工屋里,有个齐小山大哥,脾气很好,像保护自己的亲弟弟一样保护我,让我睡在最里边儿,不与别的男人接触;在炮楼里,我也是睡在最里边儿,外边有叶柄西挡着。”
程婆婆:“叶炳西知道吗?”
丁四丫:“不知道。因为他伤的很重,是我伺候的他。后来他就光听我的了。”
程婆婆点点头:“这个我相信。你心路活,脑子比他好用,他肯定听你的。四丫,怎么给爱萍说呢?是现在还是以后?她可是把你当成未婚夫了,心里想的全是你,整日里给你做鞋做衣服。”
丁四丫:“现在说。干娘,我觉得你去说比较好。既然说开了,就实话实说,这也是早晚的事儿。早说破了,心里早亮堂,不耽误以后的选择。”
程婆婆:“猛顶地说出来,怕她一时接受不了。”
丁四丫:“我看她现在很开朗,与叶柄西也有说有笑的。干娘,你不如好事做到底,把叶柄西介绍给她。有叶柄西顶替我,她还好受一些。”
程婆婆“嗤儿”笑了:“说心里话,我就是怕他俩长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产生感情,才想提前给你们订婚的。不承想你是个女儿身,倒愿意把他俩撮合在一。
“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呢?和人家在一个大通铺上呆了一个多月,伺候了十多天,就一点儿想法也没有?”
在程婆婆心里,丁四丫才是她实受的干儿子。薛爱萍和叶柄西,都是随了丁四丫才喊自己干娘的。
如今干儿子变成了干女儿,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叶炳西。
叶柄西是个孤儿,无家可归,与丁四丫又是患难之交。把他俩撮合在一起,全当找了个上门女婿。这样,丁四丫就永远离不开这个家,离不开自己了。
丁四丫见程婆婆想到这里去了,忙推脱说:“干娘,我和叶柄西只是偶然遇在了一起,不得已在炮楼里呆了一个多月。其实我心里早有人了。”
程婆婆一惊:“早有人了?是谁?”
丁四丫:“刚才我不是对你说了,长工屋里有个叫齐小山的大哥,像保护亲弟弟一样保护我嘛!这个齐小山大哥,人十分忠厚、老实,心眼很好。我心里已经装上了他。别人装不进去了。”
程婆婆:“他知道你是女的吗?”
丁四丫:“知道。为了得到他的保护,一开始就没满着他。”
程婆婆:“你们订婚了?”
丁四丫:“还没有。不过是早晚的事。”
程婆婆:“他多大了?”
丁四丫:“十九。”
程婆婆:“十九了?不行,不行,差的忒多。将来老夫少妻过不到一块儿。你和叶柄西多般配,他十四,你十二,金童玉女啊!”
丁四丫:“要说年龄,他与薛爱萍同岁,更般配。干娘,在感情上,年龄不是障碍。”
程婆婆心想:亲生女儿嫁出去,还等于把水泼出去了,都指望不上。何况是个干女儿,出了门子还不把我忘了。
要是与叶柄西成了婚,这里还是她的家,干女儿成了干儿媳妇,一样亲。
说什么也不能让她与姓齐的成婚,你这里说不进去,我去找叶柄西,让他猛追。我就不相信小鲜、肉儿会败在大老爷们手里!
“那好吧,我这就给爱萍和柄西说去,让他们都知道你是女儿身。至于他们怎样想,我就无能为力了。”
丁四丫:“干娘,我怕爱萍接受不了,你最好给她提提叶柄西,让她有个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