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选择
米兰都会区北部，十几辆装甲车和坦克正快速朝着米兰城内冲去，在他们的北方数公里外，预先埋设在阵地上的一些**在这一刻起爆。
阵地上，数十名分散在不同地方的伤病员同时闭上了眼睛，整个阵地被遗留下来的数吨**带出的硝烟所吞没，硝烟内，无数**破片收割了上百只白垩虫的生命，也将那数十名伤病员彻底葬送。
南方的道路上，一辆装甲指挥车里，一名德军少将看着屏幕里从那处阵地上燃起的火光神情悲伤。
从高空看去，夜晚的米兰城没有亮起一盏灯光，而在城北一处长达两公里多的山头上燃起的火光又极其显眼，在两者之间，车队内装甲车和坦克上的灯光反倒是没有那么引人注意。
少将拿起了杯子似乎想喝水，然而在看到空杯子后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的部队已经没有物资了。
原本数千人的部队，在坚守了十七个小时后只剩下不到两百人、十二辆装甲车，如果不是自己副官拼命拉扯，少将自己本来是想战死在那处阵地上的。
更让少将感到无奈的是，即便自己的部队坚守了这么久，可零号防线上其余许多地方压根就没有起到作用，根本没有部队在那里防守，已经有不知道多少白垩虫越过了零号防线。
“将军，我们已经进城。”
一旁，通讯兵打开了一个显示屏，屏幕上，车辆前方的米兰街道在车灯的照射下显得很是破败，即便在一天之前这里都还有人。
“去教堂休整。”少将平静的发布着命令，少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教堂。
想着自己此刻面临的绝境，少将心里突然希望自己能够死得更加壮烈一点，在他脑海里，一个疯狂的计划正在缓慢成型。
街道上，十二辆装甲车和坦克轰鸣着朝着米兰大教堂的方向行进着，车辆上，所有士兵都显得极其紧张，他们不确定在周围街道的黑暗中是不是会突然间出现四只眼睛、或者喷射出一道可以溶蚀金属的毒液。
步坦协同的思想已经抛到了脑后，所有车辆都在高速朝着，由一辆坦克开头，道路上时不时响起金属撞击声，许多废旧的民用车辆被坦克撞到了路边，有的还会产生一次巨大的爆炸。
前方，开路的坦克突然间停了下来，指挥车里，少将看着摄像头拍摄的画面默不作声。
前方这条长度上百米的街道上，九辆车身已经完全破损的装甲车辆的残骸散落了一地，如果不是那九个车辆底盘的存在，少将甚至都很难在杂乱的地面上认出这些残骸。
整个街道宛如被地震震碎了一般，车辆残骸、人造物件、被**炸碎的建筑物碎片，甚至于原本占满了所有街道的民用车辆在这条街道上都变成了废墟中的一员；所不同的是，这条街道上还多出上百具人类的尸体和数十只白垩虫的尸体。
少将认得出，这是奉命来米兰城内支援的第五团部队，他亲自给他们下达了支援米兰城南部民众的命令，可他们却最终停在了这里。
少将不怪他们没有完成任务，也相信在米兰城区南部被杀死的那数十万民众同样不会怪他们，因为第五团在这里战斗到了最后一个人。
“改变路线。”
少将低声说着，通讯兵随后在电脑键盘上开始编辑命令，车队前方，开路的坦克也转弯朝着一旁另一条街道上行进而去，这里距离米兰大教堂还有近五公里。
指挥车里，一个通讯信号接入了进来，看到信号中附带的一些信息，少将面无表情的拿起了耳机带上，现在这个时候，任何消息都无法再让少将的情绪产生波动了。
“将军，我部正往米兰城区内撤退，我将目标选定为了米兰大教堂。”
少将低声说着，耳机内，联军总长的声音让他感到了久违的熟悉感，虽然他心里有着许多问题想问对方。
联军总长曾经是少将所在的集团军内的直系上级，在通讯恢复后自己第一时间就接到了他的通讯，这让少将有些欣慰，但对方的话却让少将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我无法联系到总理。”
“我并没有放弃我的部队，但我们遭到了背叛。半个小时前，我拒绝了他们罗马发来的一份计划，然后我就失去了与罗马的通讯，很遗憾的是，此刻我只能联系上包括你在内的位于米兰都会区附近的不到二十个作战单位，我与其余方向上的部队的通讯都已经中断。”
“已经有十几个遭到白垩文明攻击的城市被核弹攻击，我不知道这些核弹谁发射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发射这个核弹的势力，与我们的总理他们达成了合作。在罗马发给我的计划中，其余地方的部队会接到一份最终的作战命令，牵制住白垩文明的进攻，为即将到来的发生在意大利半岛上的屠杀延迟大约一个小时。”
“现在，只有我们自己了。”
联军总长沉默了下来，少将也没有说话，听完这些话，少将终于猜到了为什么自己会在与前线指挥部的通讯接通之后第一个接到联军总长的电话，兴许是他此刻只能联系到自己。
“您希望我怎么做。”
少将不想再思考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在接到前线部队可能被放弃的消息后，又接到所有部队和整个半岛的人被抛弃这个已经确定的消息，少将心里已经不知道该为什么而继续战斗下去。
“我们不能放弃人民，至少在……”
通讯突然中断，少将等了几秒，在看到屏幕上变成一片雪花状时，一阵不好的预感顿时在少将心里升起。
“嘭！”
容不得少将多想，车辆突兀的停了下来，在少将撞到车体墙壁上时，一阵剧烈的撞击声也从车外传来。
少将立刻拿起了手枪打开了车门，车外，后方车辆上的灯光已经熄灭，仅仅只有月光还在照着街道。
少将略带疑惑的走下了车，然而此刻他才发现，所有车辆上的灯光都已经熄灭。
“将军，发动机突然间停车，车内的通讯仪器也损坏了！”前方的坦克上，一名士兵探出了身子喊道。
“我们的也是！”
后方车辆上的喊声也传了过来，少将沉思了几秒，突然间笑了出来。
南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阵明显的光亮，少将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地图，心渐渐的变得冰冷。
“带上轻武器，继续朝着米兰大教堂前进。”
——
索契，俄国国防部指挥大厅里，一声摔杯声在大厅内显得很是清晰。
所有人都面带愤怒，指挥桌前，国防部长看着地面上被自己摔碎的茶杯，停顿了几秒后坐了下来。
手上突然间传来一阵刺痛，国防部长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上已经出现了两道伤口。
“无耻的美国人，**不对准白垩文明反而对准人类，这帮该死的**！”
挥了挥手制止了一旁士兵想要打电话的举动，顺手在桌子上抽出两张纸包住了伤口后，国防部长立刻开始破口大骂。
身旁，另外几名将领没有说话，但不论谁都可以看得出，他们此刻一样的愤怒。
在德意两国元首与中美俄三国军方的短暂会议结束之后，即便意大利半岛上的部队已经完全溃败，可国防部长仍旧希望德意两国元首会良心发现，至少可以为他们的普罗米修斯计划做出解释或者更改，并不为挽救局势，只是为了表达同为人类的同情心。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会议一结束，卫星就发现北美洲出现了许多个洲际**发射时才有的辐射信号，如果不是因为美国人拒绝了通信请求，国防部长相信自己一定会痛骂对方。
“报告，前出意大利半岛的*****号轰炸机编队发现异常情况，美国人的**上装载了电磁**！”一名通讯军官突然间站起身报告道。
前方的大屏幕上，一些数据信息立刻显示了出来。
两架中国轰炸机和一架俄国轰炸机组成的三机编队在布雷西亚附近支援一处战场时遭遇强电磁干扰，通信中断。
在编队飞出电磁干扰区域后才重新恢复了通信，可随后，一支意大利地面部队发来的讯息，让所有人心生愤怒。
某种电磁武器打击了布雷西亚地区，大部分地面部队的通信被瘫痪，许多士兵亲眼见到，一些**从夜空中落下给零号防线上带去了许多蘑菇云与瘫痪他们电子设备的电磁攻击。
“显示有关那种电磁武器的信息！”国防部长咬着牙命令道。
在几秒钟后，一段音频记录和一些在地面上拍摄的视频就接连显示了出来，当一些军官把这些数据与那些地面作战部队的地理坐标相比对时，一种极其熟悉的武器出现在了一块大屏幕上。
核电磁脉冲弹，并且是多达数十枚的**。
一块屏幕上，一幅包含零号防线上所有地域的意大利北部地图被显示了出来，随着一些技术军官的动作，一些从前线得到的已知信息被转化为一些实际坐标出现在了地图上。
“报告，美国人用电磁武器攻击了零号防线上的一部分联军部队指挥机构，现在零号防线上大部分联军部队只能够在相邻地域内的同等级单位间互相联络。”
一名军官在确认了一下自己眼前的信息后看向了国防部长。
国防部长没有说话，右手握拳的同时，由于太过用力伤口处流出的鲜血也在不断滴落在地板上。
一侧，另一名通讯军官站了起来：“美国作战部通讯接通。”
“打开！”国防部长突然间怒吼了一句，通讯军官似乎被吓到了，略显慌忙的操作了一下。
一块大屏幕上，一名美军四星上将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了通讯窗口内，俄国防部长站起了身，身体前倾双手握拳撑在了桌子上看着他：“你们不应该说些什么吗？”
“我们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美军将领神情淡然，似乎对在场这些俄军人员的愤怒毫不在意。
“你们把军火库里的**扔向同类，这就是你们的回答？”俄国防部长右手重重的朝着桌子上砸了一拳，愤怒的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伤口流出的血越来越多：“还是说，我应该要表示理解，因为你们美国人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你们再一次给**掉落的地方带来了和平？”
“我希望您冷静部长先生。”美军将领脸色有些不快：“你们心里其实知道，你们和中国人的轰炸机里的飞行员也知道，零号防线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没有任何一支部队能在意大利半岛上阻止白垩文明的进攻。”
“如果放任那十几座城市里的惨剧继续发生，那么得到消息的意大利其余地方的城市里很快就会发生更加残忍的情况，并且前线的大部分部队都已经违抗命令，在他们成为一个不可控因素之前，切断他们互相之间的通讯防止情况继续恶化才是正确的选择。战死沙场，远比跪着生存要好。这话是中国的张星瀚说的，我相信你们也会认同。”
“我认同你们的无耻超出了我的想象。”俄国防部长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那里的部队抗命，他们抗拒的是上级让他们撤退的命令，你们说话却只说一半，还找一个‘防止情况继续恶化’的理由，这才是跪着生存！”
“如果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下意大利半岛上1.6亿人，我可以让我们在西班牙的空军听你的命令。”
美军将领的话一说，两方同时沉默了下来。
俄国防部长并没有立刻反驳，因为意大利半岛上的现实局势却真的如同对方所言一样的恶劣，对方的话在他看来很无耻，只是因为两方对做法的不同认知。
放在现在的处境下，相当于问了一个问题：那十几座城市里的人即将被白垩文明屠杀，没办法救他们的你，选择怎么办？
美国人很明显选择了一个叫‘杀死他们’的答案，并且在做出这个选择的同时，还附带把地面部队的通讯给摧毁了。
而这种行为在俄国防部长眼中看来毫无人道可言。
沉默了好一会，两方之间的通讯被切断。
美军作战指挥部内，美军将领坐到了椅子上，神情显得很随意：“我说过了，他们只会责怪我们，但他们自己却无法用实际行动进行有效的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