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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都是好赌惹的祸

    临近晌午,驿站外突然间熙熙攘攘一片嘈杂声!

    “抓到了,凶犯抓到了!”

    “是吗?”不少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走出驿站。

    “啊,想不到果然是周文!”

    “是诶,还真是周文,看不出,平时人还不错,想不到这么黑了良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神符带着衙役将周文给捉了回来。

    “嘭”地一声,李神符人高马大,将周文就像抓动物似得扔进了驿站,满脸兴奋,拱手回禀,“国公,人我给抓来了。果然不出国公所料,这小子狗急跳墙,身怀利刃,县中一名衙役在抓捕中不小心被刺伤,我不得已下了点重手,总算不辱使命,将他带过来了!”

    已经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周文,鼻青脸肿,满身烂泥。李渊埋怨道,“神符,他只是个嫌犯,事情尚未弄清,你出手过了!”

    李神符嘿嘿一笑,“额,这个嘛,小弟一时出于激愤没忍住,出手断了他一支胳膊,不过这小子全招了,说人是他杀的,求我们手下留情,还问我们为何这么快就找来了!”

    “哦?”杜如晦一听,出乎意料,没想到案子竟然这么快就破了,连忙沉声问道,“周文,我来问你,昨日傍晚驿站中的耍猴人姓甚名谁?与你有何关系?你为何要杀他?”

    半坐在地的周文身上还穿着驿站公门服饰,哭丧着脸,说话有些含糊,“回县尊大人,耍猴人名叫曹连胜,和我是同乡,我贪图他身上的钱财,下手杀了他!”

    杜如晦心里轻轻吁口气,好,没想到对方只是被李神符折腾一番便招了,省去自己不少麻烦。

    “事情如何?周文,你必须一五一十的说,不要遗漏,看在你身为驿站驿卒辛苦十余年的份上,本官保证,县府中衙役、地牢里的官差起码不会去为难你的家人!”

    杜如晦一说,周文也懂了。杜县丞说的是大隋朝县衙早已不成规矩的一种陋习,一旦犯人被关进地牢里,不管真有罪还是涉嫌,总之一番要死不活的折磨下来,人不死也得扒层皮,就剩下半条命了。所以,有人一旦被当做嫌犯抓进牢中,牢中狱卒就希望嫌犯家中之人奉上钱财来消灾,好让能对家人好点。一旦无钱奉上,狱卒们便肆意妄为,身体差点的嫌犯有时没等到大理寺复审改判就挺住无端折磨枉死狱中了。

    周文无奈地点头,发自内心感激,“多谢县尊慈爱,一人做事一人当,至于我的家人,感谢你们不要为难他们!这么说吧,其实我和曹连胜此人以前熟识,关系也不错,还是赌友,说句不好听的,我和他属于赌博中最滥赌的那种,一进赌场,就把什么都忘了,生死性命,父母妻儿,什么都不顾了,总之属于不把自己输得只剩下裤衩都不舍得出来的那种。”

    “记得大约七八年前,一个下雪天的晚上,我和曹连胜又输的一文不剩半夜回家,约好改日筹集钱财再去。没过几天,我再去曹家时发现已经人去房空。四周一打听,才知道曹连胜因为嗜赌成性半月不在家,妻子身体不好躺在床上,一对儿女饿得没法子,只得提着篮子在大雪纷飞的天去山边挖野菜、树根吃,不料一去不回便失去了踪迹。乡民们出于可伶这对孩子便上山寻找,终于在一片林子里发现破碎的小夹袄、血迹、咬烂的人骨头,现彻发现狼群的足迹,便猜测两个孩子该被野狼叼去了。”

    “曹连胜妻子得知两个孩子没了,幽愤痛心之下半夜寻了短见。等到曹连胜回到家中,妻子早被人裹上草席埋进土里,孝子寻不到尸首,便简单做了个衣冠冢了事,乡民们同情那对母子,却痛恨曹连胜为人,指指点点,骂声不绝于耳,都说曹连胜简直是个畜生,连禽兽都不如。”

    “那一刻,曹连胜或许受到极大的刺激,要么便是彻底醒悟,后听人说卷起铺盖离开了家乡。一个滥赌的人最后落得家破人亡,也没什么人关心,没什么人在意,乡里人还都以为曹连胜早已死在了外边。”

    “直到昨天傍晚,驿站来了个耍猴人,我瞧着面熟,细看不是曹连胜是谁?上前试探一问,没曾想还真是他!便拉着他说了不少话,谈话中得知,曹连胜跑到外乡,一直在乞讨,半死不活着。后来遇上一个卖艺人收留了他,便跟在后面学习耍猴、羊过独桥等驯兽手艺,再后来卖艺的老人死了,他便接下卖艺的摊子,操起了这个行当,一直在洛阳、荥阳一带卖艺为生。那些地方人口多,又繁华,隔三差五官府就整个庙会,来个佳节,搞一些活动,他卖艺虽然下贱,可除了能解决自个温饱之外还有盈余,这样一干就是五六年,终于积攒了一点钱财准备回乡,好落叶归根,死都埋在家乡的土里,埋在妻儿的身旁,也算弥补心中的亏欠,寻求心中一点安慰。”

    杜如晦想不到杀人者与被杀者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又想到那一对孩子,因为其父好赌而陷入狼口,连连叹息,回道,“曹连胜嗜赌成性毁了全家,糟报应也就罢了,后来终于回头,也算能了却残生,可你为何要杀他?你与他原本相识,可见你的心肠歹毒之极!”

    周文鼓着腮帮子,留着后悔的眼泪,“哎,县尊教训极是,我是财迷心窍啊。曹连胜出去卖艺后,我这几年来一直没有改掉好赌的毛病,今日输百文,他日又输一两,常年累月下来,我一贫如洗,不得已我借起了高利贷,利滚利,息滚息,一点点微薄的苦力钱还不够缓利息了。”

    “就在前个不久,还有催债的逼我赶快还钱,不然就准备将我唯一的小女儿绑走卖掉,我一时急的没有办法。突然想到曹连胜此人,很多人都以为他死在了外面,我心里想若偷偷弄死他,黑了他的钱财,想必也没什么大事情。”

    “内心一番挣扎后,我痛下决心,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干脆豁出去了。于是趁着天黑时,便安排他住在驿站柴棚中,后准备了一点吃食,有买了一些酒,说多年未见,找他喝点小酒聊聊。我告诉他柴棚边养着鸡鸭牛马,腥味重,便骗他来到池塘边,说我准备了石凳子,咱们边吃边聊!曹连胜自然喜不自胜,以为我重情义,便在柴棚中将马猴用绳子拴上,自个与我来到池塘边。”

    “吃着吃着,我们说了不少话。曹连胜酒很快就喝多了,哭着说对不起自个老婆孩子,很快便醉了。我趁他不注意溜到身后,用绳子勒死了他。谁知道那个拴着的马猴不见主人,颇通人性,竟然咬断绳子跟了过来,见我杀了曹连胜,龇牙咧嘴冲上来上前咬我,我一时心慌没有躲开,被那畜生咬了一口,又被爪子抓破了衣服皮肤,显得十分狼狈。不过猴子毕竟是猴子,哪有我的气力大,很快,我便趁机摸到地上一块石头,抄起来狠狠砸向猴子脑袋,砸死了猴子!”

    杜如晦上前,细看周文手臂,果然有一道很深的抓痕,肩膀上还有一处咬痕,看来所言属实不差。

    周文鼻涕眼泪一大把,叹道,“我见财起意,贪财杀人,本以为无人察觉,想不到不到一日便被抓,看来也是老天要惩罚我!我估计是很难活命了,可怜我那老婆孩子,今后可怎么活啊!”

    杜如晦冷冷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种下恶果,难道你与你的家人还想获得善报吗?”旋即命人将周文带下去画押供词,准备回去了结案件,再上报州府,等待刑部、大理寺复核,即可明正典刑。

    众人衙役将周文押走,眼见一桩血案就这样不到一日便成功告破,上级奖赏是免不了了,而且对自己朝廷三年一次的考核也着实添了不少印象分,杜如晦心里十分畅快,拱手拜谢李渊,“本案真是多亏了国公,李神符将军,若非国公心细如发,李神符将军从容相助,若让那周文给逃了,啸聚山林,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抓到归案。”

    李渊摆手笑道,“我们只是适逢其会,你最要感谢的恐怕是杨肥杨头领,他是青衣衙门的人,办案经验丰富,善于推敲,办这等案子应该没有问题的!”

    杜如晦又连忙谦虚地回道,“谨记国公教诲,有机会我一定向杨头领好好请教一番。国公此行,是否愿意折道前往广元县,卑职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见时候不早了,李渊也不愿意过多打扰地方,免得朝中御史们知道后又唧唧歪歪,说自己身为陇西之官,却和蜀王所辖的地方官打得火热,认为其心可诛,免得天子猜忌,便回道,“不必了,杜县丞,为官之道,当谨守本分,我也不愿耽误行程,即刻就走!”便命人收拾好行装,往成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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