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小狂妄李建成

    杨胖子离开山谷沼泽地，辞别族长，回到甘州已是半月之后，前前后后从甘州到高昌，再返回早已用去两月之久，回来见过裴蕴，杨胖子心里还怪不好意思，毕竟事情虽然了解八九不离十，可人证物证是一样没带回来，说句不好听的，别人就算认为杨胖子所言全是片面之词，胡编乱造，杨胖子也拿他没辙。

    与裴蕴一番简短的交谈后，杨胖子将发现的实情以及针对李神通案件的推论告诉了裴蕴，杨胖子本以为裴蕴会眉头紧锁，或者大吃一惊，要么就是长吁短叹一声，可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杨胖子发现裴蕴表情倒是很轻松，心中难免诧异，带着怀疑询问道，“裴御史，卑职办事不力，虽然了解大部分事情，可仅是一面之词，上报朝廷，恐有不妥，此行却给裴御史添麻烦了。”

    裴蕴不怒反笑道，“此事怪不得杨司直，我等此行人微势弱，朝廷此举，或许只是想表明其态度，反而会不太过于注重案件本身。在一周前，朝廷已经下令，命杨素杨尚书为西北道行军大总管，对高昌国是战是和，杨尚书可以便宜行事。我想，此刻朝廷既然拿出了决断，事情就好办多了。”

    “好办多了？”杨胖子有些不太明白。

    裴蕴捋一捋胡须，微笑道，“杨司直，你恐怕未明白其中之意。实不相瞒，李神通已经在狱中自尽了，陇西李家已经来人，将其收敛起来，准备运回陇西安葬。”

    “可惜啊，可惜！”裴蕴摇头叹息，“陇西李家的精英人物，陷入这样的斗争中，或许唯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这怎么可能？”

    杨胖子诧异道，“李神通为何要自尽？朝廷既然派人来查核案情，说明对此事就有疑问。倘若人确实不是李神通杀的，蝼蚁尚且贪生，他为何自杀，岂不是白白断送性命，留下有用之躯，将来说不定还有转机，况且，他这么做不是给陇西李家面子上抹黑吗？间接坐实了自己是杀人凶手，畏罪自杀吗？”

    裴蕴回道，“杨司直，你想的，我也考虑过，但李神通确实死了，起码朝廷对天下有了交待，对高昌也有了交待，陇西李家也不会因为李神通之事，而被人泼脏水，引火上身了，不是吗？”

    杨胖子凝思片刻，询问道，“既然李神通在牢中自尽了，那么仵作必然要验尸，没有疑点吗？”

    “没有！”裴蕴回道，“仵作验尸，说李神通乃悬梁自尽，身上印记符合悬梁特征，而且当我得知此事，赶到狱中，李神通已死亡一个时辰，气息全无。”

    杨胖子仍然觉得很不可思议，没有人能让李神通自尽，除非是他被逼的没法子，从这一点上看，难道是有些人认为李神通非死不可吗？

    “裴御史，李家的人还在甘州吗？我想去见一见？”

    “李家的人还在甘州，可能准备明后天才离开，李司直要去见一见，自然没什么问题！”

    “那好，卑职不敢打扰裴御史了，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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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州馆驿。

    杨胖子来寻陇西李家的人，一方面他希望能遇上李神符，毕竟李神符曾教过他一招半式，况且两人很投缘，此时，李神通之死，杨胖子前来探望下，也属人之常情。

    驿馆内，杨胖子道明来意，李家门人转话，此次前来的人，并不是李神符将军，而是李家唐国公长子李建成以及李靖，只是现在不在馆驿内，如果要去见，去城外西边一处善堂便可。

    善堂是什么地方，杨胖子知晓。很多地方，地方官会让当地一些富裕户筹措一部分钱财在离城偏远的地方建一座善堂，一般都是停放无主尸体的地方，等人前来认领，这样做积德行善，因此称作善堂。

    城外善堂建在一处小山头边，较为偏僻，说句老实话，没什么事情的人谁往这处跑，更别说晚上了。杨胖子倒是不觉得什么，反而想到能见一见纯洁宁大小姐的弟弟李建成，顺带拉一拉关系，倒还是挺不错的。

    还没到善堂，杨胖子便敏锐地发觉有人正在放哨。

    “什么人？”

    一声呵斥，两位身着劲装的人阻挡了杨胖子的去路，身材魁梧，面色深沉，一瞧便是军中好手。

    “额，几位，我是大理寺司直杨肥，来拜访你们家李公子的！”

    “大理寺？你有证明吗？”

    杨胖子撇撇嘴，陇西李家的下人不仅小心，也挺霸道，看来她们的主子估计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杨胖子掏出腰牌递了上去，那两个护卫相互间望了一眼，回道，“你等着，我去禀告！”

    足足候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人来请。

    进了善堂，原来此处基本上给清空了，空荡荡的屋内只剩下李神通一副灵柩在此。

    灵柩边，李靖垂手而立，身旁是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剑眉星目，衣着华丽，看上去已有七八分成熟，一种小大人的模样，目光死死盯着杨胖子，仿佛准备将杨胖子戳穿了一般。杨胖子与其对望了一眼，此人应该就是李渊的公子李建成了，不禁心下暗道，装什么大佬！老子皮厚，能耐我何？就是现在，凭李靖的身手，恐怕都拿不下我。

    “杨司直，难得你记得李家恩情，夜里还前来祭奠李神通！”李建成话语中带着一丝冰冷，也显得有些不耐烦。

    杨胖子回道，“额，说得也是，我这司直的官也是唐国公为我推荐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唐国公对我有知遇之恩，现在李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却没能帮到什么，心里颇为惭愧！”

    “心里惭愧？我看你为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先躲上两个月，看看情形再说是吧？”李建成脸上露出一种讥讽，愤恨。

    杨胖子顿时明白，李建成肯定认为自己，为了离开眼前的是非旋涡，故意告诉裴蕴，离开甘州说去西域查案，其实为了逃避责任。

    “公子，我看杨司直不是这样的人，他去西域或许为了追查与麴真仁有关联的一些人。试想一下，他不想趟入这趟浑水，又何必接下此事，赶来甘州呢？”

    李建成没有吱声，稍显不满瞧了一下李靖，将头转到了一旁。

    杨胖子朝着李靖无奈苦笑了一下，感激李靖及时解围，旋即上前，将带来香烛点上，祭奠了一番，洒下几滴清泪。

    眼前一副薄薄的棺材，足见李家人来的比较匆忙，毫无准备，突如其来，无法为李神通专门打制一副。又想起当初牢狱中与李神通见面的情形，杨胖子难免唏嘘不已，感叹世事无常，生命短暂。

    不过，很快，洞察细致的杨胖子便发觉有些不对劲，照理说，李家人来的在匆忙，可毕竟是豪门，在甘州城花费点钱财也足以为李神通寻一副上好棺木，可眼前这副薄薄的棺木，实在不符合李神通李家人的身份，即便李神通犯了重罪，但是人已经死了，人死为大，还有必要这么对待吗？

    杨胖子凝神思虑，发现李建成、李靖虽此刻不苟言笑，可眉容中并没有淡淡的哀伤，照理说，李靖身上更应该表现出，他与李神通可共事多年，但杨胖子并没有发现，就连李建成，杨胖子都感觉他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巴不得自己赶紧离开才好。

    难道这里还有隐情？再瞧瞧眼前所能观察的，杨胖子忽然感到这棺材应该是空的，李神通身材魁梧，健硕，既然停放了几天，起码停放棺木的桩子和地上的泥土之间应该压实了吧？但杨胖子并没有发现此点，反倒觉得这一副棺木可能是慌乱间草草摆放上去的。

    李靖或许发现杨胖子会追寻什么，赶紧转移杨胖子视线，上前询问道，“杨司直，你也祭奠完了！容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既然从西域查案归来，是否有了突破？查明了案情？”

    “额，这个！”杨胖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即便说了，又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全凭自己的推测，可一旦说了，说不定会让陇西李家与高昌结下深仇大恨。

    杨胖子思虑一番，还是决定说出来，如果不说，岂不证明他确实在西域一带躲避风头，说了，无论李家怎么办？那是他们做出决断的事情，和自己又有毛关系！

    “其实，我认为李神通绝没有杀人，麴真仁应被他弟弟所杀，只是我苦无证据支持，所以不敢大胆而言······”

    杨胖子于是将自己的推断对李靖和盘托出，李靖一边听，一边面色还有些激动，他完全没有想到，杨胖子有如此超强的推断力，将这个看上去很离奇的案子分析的环环相扣，极具说服力。

    最后，李建成也面色缓和说道，“难怪秀宁姐姐说你个死胖子头脑不简单，看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我倒小瞧你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李家，跟着我，很快，你就会前途无量！”

    杨胖子苦笑着摇头，半大的孩子，在普通人面前就处处体现出一种令人厌恶的狂妄，“不必，我虽是唐国公举荐，那也是我拿东西交换得来，在我心里，说到底是两不相欠。”

    “你！真不识抬举！”李建成低声怒道。

    杨胖子平息了下心情，转身朝李靖回道，“李先生，那日多亏先生相救，及时抵挡宗衣人，以后倘若有需要相助之时，我当尽力而为！”

    “不自量力！”李建成又嘟囔了一声。

    杨胖子不再理睬，朝李靖拱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