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荷花与狗蛋
“野菜什么的，我央着庆春堂的大夫教我学会了几种山上的野菜。”勒娅有些不好意思。
“那些菜是你挖来的？”周阎皱起眉头，拉起勒娅的手，见她的手上有几道细小的伤口，“小春子的钱没留够？”
“不不不，小春子留了很多钱，可是你流了那么多血，总要补补。”勒娅吐了吐舌头，“现在是夏天，野菜很好挖的，家里吃不完的野菜，还可以拿出去卖。”
“家？”周阎轻声重复。
“木屋，木屋，瞧我说什么胡话。”勒娅笑了笑，抽出了自己的手，“你看天快要亮了，我们走快些。”勒娅一人走在了前头。周阎握了握方才握住勒娅的手，低下头，拉着木车随勒娅下山，两人一路无话。
“啊呀，你就是荷花家的汉子狗蛋吧！”沈大娘大老远就见荷花走来，刚想打招呼，就见今天荷花身后还跟了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
勒娅一听见沈大娘这么一说，脸通红，完蛋了，前几日和沈大娘瞎扯的话，被原主听了个正着。勒娅没看路，一个踉跄被周阎及时拉住，拉回了怀中，“看路。”周阎温热的呼吸在勒娅鬓旁散开。勒娅的脸更红了。
周阎看着勒娅的神色，不仅怀疑是不是可以在上面煎鸡蛋了。出门在外，用化名和造假身份必不可免，但起名废到这个程度也是不多见，狗蛋是什么鬼。昨天还真信了勒娅只是懒得给啾啾起名。
“哟，小两口的感情还真好。”沈大娘笑得一脸慈祥。勒娅赶忙推开周阎，让周阎摆好木柴后，就连忙让周阎回去了。
“狗蛋，好好养伤啊。”沈大娘见狗蛋走了，还不忘关心他的伤势。
周阎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勒娅听见沈大娘又说了一句狗蛋，没眼看周阎，当初就是说周阎叫石头都好啊。勒娅表示今天的家是回不去了。哼，还不都怪周阎原先每天都使唤她。
“荷花，你家的汉子可真壮啊。”
“嗯……对。”
“能把他刺伤的野猪得多大啊。”沈大娘不仅发憷，还好附近山上没有。
“是啊，所以我们才搬来这儿。”勒娅默默在心里对沈大娘道歉，不好意思，不是故意骗您老人家的。
“不过这世道可真是不太平，听说那个什么都督反了呢，要是谁抓到他，皇上会赏好多好多的金子，这一辈子都用不完。”沈大娘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摊位的菜一一摆好，“过几天，好像就会派人来张贴画像了，很快就会抓到了吧。没画像的时候，街上的徐混就盯着长得壮的外乡人。”
“是吗？”勒娅摆放着木柴，笑意淡了几分，“好好的日子不过，真搞不懂这些当官的。”
“可不是嘛。”沈大娘又往菜上洒了些水珠，让它们看起来水灵些，“天高皇帝远，只要不多征税就好了，管那些大官做什么。对了，你家那口子看起来也壮，可不能被街上的徐混看到，万一抓进去，不死也得剥层皮。”沈大娘对镇子里的府衙讳莫如深。
“喂！丧门星，今天又来了啊。”街角几个半大的混混围住了背着一捆柴火的孩子。勒娅看过去，那孩子骨瘦如柴，真担心那大大的背篓会一下子压垮他。
“荷花，别看了，小心那群混混找你麻烦。”沈大娘小声提醒。
“唉。”勒娅收回了目光，耳朵却仍是听着。
“你是不是从不洗澡？”混混头一脚踢在了瘦弱男孩的肩膀上，男孩整个人向后倒去，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缓缓倒在地上。其他的混混见状发出嬉笑声，纷纷踢翻男孩码好的柴火。在柴火四散的时候，混混头一把抓起男孩过长的头发，勒娅偷偷看了一眼，男孩脸上青青紫紫，路上行人明哲保身。
“哑巴了？给我说话！”混混头赏了男孩一巴掌，男孩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贱种，你的脸跟你的命一样硬！”混混头踢了男孩一脚，“给我打。”混混头揉着自己打人的手。看戏的混混一拥而上，男孩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一时间只有拳脚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不行，欺人太甚。”勒娅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沈大娘阻拦不及，只好先在原地看看情况。
“住手！”勒娅推开了混混头，挤到男孩的前面，用身体护在男孩身前。
“外乡人？”混混头挑衅地看着勒娅。
勒娅暗道糟糕，“我……我这儿有些铜钱。”勒娅犹豫地把小春子留下的最后十几枚铜钱拿了出来。
混混头看看勒娅一副烂好人的怯懦样子，轻蔑地笑笑，一把抓过所有的铜钱，“贱种，算你走运。”混混头和其他的徐混扬长而去。见混混们走了，勒娅赶紧蹲下来，想察看男孩子的伤势，不等勒娅碰到男孩的脸，男孩就拍开了勒娅的手。隐藏在刘海下的黑色眼睛凝视着勒娅。一时间，勒娅有些不敢轻举妄动，怕吓着这个男孩子。男孩看了一会儿，就推开勒娅独自跑了，连他的背篓都没有带。
“你看看，大娘跟你说什么了，不要管那孩子的事儿。”沈大娘见勒娅过来了，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无我状态。
“那孩子娘亲是自己一个人外乡逃难过来的，不到一个月嫁给了山脚下的牛大力。牛大力四十好几才娶到一门媳妇，不晓得多宠他媳妇。他媳妇就没有这个福分了，八个月后生下这个男孩就死了。牛大力死了老婆，再加上村上的人都说这个男孩是丧门星，从小就对男孩打打骂骂，连个名字也没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叫他杂种了，也渐渐有人说这个男孩根本不是牛大力的种。牛大力不知道是不是信了，这几年连柴也不砍了，还是这个男孩子上山捡柴养活他们父子二人。”沈大娘说道了八卦处，还搬了把小椅子坐到勒娅身旁，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