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绝望边缘
这天夜里，一如既往，蔡小勇的事情给大家带来了不少谈资，走廊里一直都是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大约十二点之后才安静下来。
鱼游在这样的声音中，华丽丽地失眠，一片安静之后，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可是却在半夜的时候，被几声轻微的敲门声惊醒了！
初听以为是幻觉，鱼游掐了一把自己，那声音还在。这大半夜的，还会有谁来敲门？莫不是住在这栋楼里的某些变态男？想到那些光着膀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男人，眉心都皱紧了。她猛地坐了起来，冲着门的方向低声问道：“谁？”
“鱼姐，是我，我来还你钱。”门口的声音小小的，可却清楚得很。
“蔡小勇？！”孟鱼游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她脑袋嗡地一声，最清晰的两个字就是还钱，一向对钱紧张的她马上趿了鞋下地，正想开门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这货可是通辑犯，他哪来的钱？
门口的蔡小勇还在说话：“鱼姐，你开下门，我不能待久了。你帮我把钱还给朱阿姨她们，你开门啊！”
孟鱼游警惕地站在门口，摇了摇头：“你休想骗我，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又想骗我借你钱跑路？你做梦吧！”
蔡小勇急了：“鱼姐，我是真的来还钱的……”鱼游咳了一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谁人不犯错，知错能改便是极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事事如愿？”
不等蔡小勇答话，她又补充道：“你还小，人生还很漫长，劝你不要东奔西跑，逃是逃不了的，这辈子都逃不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道理你该懂？浪子回头金不换，出来之后，不又是一条好汉？”
“鱼姐！”蔡小勇努力从那一堆叨叨中寻找自己的存在感：“你说那些做啥？我找了老乡，一会儿搭车离开北京，我是真的来还钱，借了你们的钱，拖了这么久，不还我良心过不去！”
他的声音很急促，话也说得情真意切，听起来像是真的？鱼游的手握住了门把手，再次询问一次：“当真是来还钱的？”
说话的时候，她顺手把桌上的水果刀摸了起来，总是得防身的不是？万一蔡小勇杀了老板还不够，杀红了眼，对着自己捅上一刀，那自己就玩完了。
蔡小勇叹了口气：“我要是骗你，我就不是人！”
于是乎，鱼游小心翼翼地拔开暗锁，开了门，走廊上有一盏小灯，凭借着那灯光，她清楚地看见了门口的蔡小勇。
他那副样子……怎么说呢，真是比街上的乞丐还凄凉，那件灰扑扑的T恤上污迹斑斑，好多暗红色已经凝固的血液，裤子同样如此，好几处还有被撕扯的痕迹。
满脸的绝望，看起来犹如丧家之犬，与平时邋遢的他相比，更是可怜了几分。
鱼游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怎么进来的？楼下没警察？”
蔡小勇摇头，手伸进了裤兜，用力地掏啊啊……这个时候的鱼游也是很警觉的，她默默退了一步，捏紧了手里的水果刀，盯紧了蔡小勇。
蔡小勇掏了半天，掏出了厚厚一撂钞票来，肉眼一估摸，最少也有好几千块，鱼游瞄了一眼，没敢吱声。
蔡小勇数了二十几张出来，又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鱼姐，这是我这几个月，欠你们的钱，名字和数目我都写在这儿了，你记得替我还给大家，我对不起你们了！”
蔡小勇说完之后，猛地鞠了一躬，再起身的时候，眼睛里有些亮晶晶的，他吸了吸鼻子，二话没说，转身就跑了！
鱼游拿着那些钱，发了好久的呆，再看看那纸条，哪月哪日找谁借了多少钱，全都一目了然，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揉得皱巴巴的纸，看得鱼游有点难受。
片刻后，鱼游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抓起那些钱，急急地追了出去，一心想要追上蔡小勇。
她急匆匆地跑下楼，楼梯上好久没人打扫过了，全是灰，动作一快那些灰全都升腾而起，呛人得很。鱼游就在这些灰尘中飞奔着，一门心思想要追上那个男孩。
此时的蔡小勇已经到了楼下，他一脸悲凄地站在院角，回头盯着这座破破烂烂的红砖房，看了几秒后，转身正要走，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响了起来：“喂！你、你等等！”
蔡小勇转过身去，傻傻地盯着她：“鱼姐，你咋跑出来了？”
鱼游一脸严肃：“你告诉我，你这钱是哪里来的？”
蔡小勇低声说：“老板的，我今天找他要工资，他不给，还骂人……后来好不容易给了，可是又……唉，反正不是我偷的抢的，这是我自己挣来的。鱼姐你放心，干净着呢！”
鱼游心一软：“那你现在是要回老家？”
蔡小勇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先走了再说。”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那就听我一句劝，警察下午就来了，把你那屋也搜了，你肯定是走不掉的，火车、汽车，无论哪一个关卡都会把你逮出来，到时你不但自己得担个逃跑的罪名，还会带累你的老乡。”鱼游分析道，她没说飞机，反正这家伙也坐不起。
秦小勇辩解道：“不会，我老乡开货车的，我就躲在货堆里面……”
“你以为那些警犬是吃素的吗？别说你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小猫小狗，他们都能把你揪出来。”鱼游努力地想着电视上看过的警匪片：“现在去自首，还能从轻处罚，你就不要执迷不悟，越陷越深了。”
蔡小勇也就十六七岁，比鱼游还小了一些，来北京的时间不如她长，自然也没有她那么能说会道。这会儿一听鱼游一说，整个人有点慌，也开始纠结了起来。
他想起自己那个老乡，根本不知道自己杀人的事情，如果连累到了他，人家也跟着坐牢了，他家里咋办？老乡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要养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