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实习

    趁着周末两天，杨雪绘把阿欣所在的外国餐厅的作息时间和地点，虎仔幼儿园的上下学时间和地点都摸清楚后才回家，等到把小区附近晃熟了一圈到家已经7点了。这两天往返于餐厅，阿欣家，虎仔上的兴趣班和自己住的小区。等到洗漱完毕，两眼打架的时候，拖着沉重的身体坐到了书桌旁，拿出笔记本电脑和来时备好的资料，强迫自己开始熟悉和记忆。

    明天是第一天实习，且不说上海的工作节奏快于中部地区，对她这种还在象牙塔里做梦的学生来说，本来就毫无优势，若不好好准备一番，心里是半点底气都没有。虽说早到了两天，但也一直没歇停，好在确定了阿欣母子一切安好，生活稳定，便是松了一口大气。盼来好友重逢的喜悦，以后随时都可以像以前一样搭把手，顿觉的舒坦多了。等看的让自己觉得能记个七七八八的时候，转身关灯，已然凌晨2点了。

    “叮～”闹铃才响一声，杨雪绘就条件性反射的从床上弹起来。貌似一晚上都睡的很轻，朦胧里隐隐还把资料记了一夜。脑子昏昏沉沉的，也顾不上大大的黑眼圈，身形迅速的收拾好急匆匆的冲出门去了。谁也不知道上海的早高峰会堵成什么样子，反正武汉的百十来米堵上半个小时四十分钟是常事。第一天报道，绝不能迟到。

    通知说是9点开会，杨雪绘八点半到的时候，大家已经把这间中型会议室坐的满满当当的。一眼扫过去，俨然把自己装扮成职场新人的脸上还是掩盖不住年轻的气息，粗数过去不下30人。脸上洋溢着别样的自信和一股勃勃的生机，大家坐在这里显得特别的亢奋和期待。可能是由于昨晚没休息好，杨雪绘的精神不佳，反倒显得沉默而安静，在靠近角落的地方找了个空坐下来了。

    9点准时会议开始，进来的除了上次见过的Lisa外，还有一位神采奕奕，气场强大的中年男人。他犀利的眼光快速的在每一个实习生的脸上扫来扫去。不知为什么，感觉他在自己的脸上停留的次数最多时间最长，但愿是我多心了吧，阿弥陀佛～杨雪绘心里默默的碎碎念着。

    果真是与国际接轨的外企作风，效率异常，不多废话。Lisa的几句开场白，让本想在领导讲话时顺便打个盹的杨雪绘如同冬日当头一桶凉水，瞬间彻底的醒了。

    “大家好，我是人力资源部的史丽，大家这次全程实习安排全部由我负责。这次招录实习生，报考的人数多达2000余名，所以我们从往年的7个省市扩展到今年的12个地区，现在能坐在这里的各位都是名副其实，百里挑一的佼佼者。给自己一点掌声吧！”还没等掌声落下，她接着又说“但是，你们这27个人里，最后能留在华信的，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相信即便不在这里，从这里出去的，也将会是行业精英。大家是伙伴，也是竞争对手，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道理，各位都是高材生，我就不再赘述。华信拥有非常完备的绩效考核和综合评价体系，各位的表现将会得到最全面公正的评价。接下来，由我们负责财务，税务和投行资管等业务条线的马总给大家讲几句话”。

    Lisa的这番话一下就把杨雪绘拉回到第一次在财大进行初试的现场，财大田家炳2号楼2楼一层全部都借给了华信实习生做初试笔试。那个下午，足足考了3个小时，全英文答题和企划案，杨雪绘硬是在考试结束后老师过来拉扯试卷才停下笔。三个小时一刻没停一直在写，整个脑子木讷的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些啥。印象中，这多年来除了考研，再没见过这种做满3小时、4开8面全英文的挑战了，这不仅是能力、还是体力、心理素质的综合挑战。那天浑浑噩噩的感受在此刻激灵一下变得尤为清晰，毕竟，这种感受，一点也不好。现在想想真是后怕，真不敢保证再来一次她能不能成为那500人中脱颖而出的5人，因为考试这种事，除了实力，还有状态和运气，好在这次还不错！杨雪绘暗暗窃喜。

    乱七八糟的回想了一通，才回过神来。眼前这个正在发言的中年男人马总正是叶教授的好友马华，不怒而威的气场散发着一股子职业精英的犀利，让人信服而仰望。

    “大家好，我是马华。很高兴能在华信见到大家，在各位的职业生涯开始之前我想再次强调一次华信笃行的信条和文化：专业、严谨、高效、贴心。华信能发展成为今天大家削尖脑袋想进来的公司，那是多少元老和员工多年严谨克己、勤奋耕耘的成果，让我们中国也能有专业的金融投资咨询公司，打破了不再是外商常年垄断的局面，所以大家要对工作保有热情，要更加珍惜我们民营企业的这块难能可贵的招牌。上海不缺精英，但必须是优秀的、高效的、职业的精英，才有可能留在华信！”

    马总一番简短的发言，既让人感到压力责任，却也让人热血沸腾。杨雪绘估计像在场所有的人一样，对这位散发着人格魅力的中年男人仰慕的五体投地，眼中放射出那种迷妹般的痴迷。

    Lisa马上接过话茬，说：“马总等会还有个视频会要开，接下来讲几个具体安排。”就这样，杨雪绘原想着能提前见见马总，包里还带来了武汉的鸭脖子当见面礼的，没想到再次见他，都已经是数天之后了。

    “公司每天早上9点上班、5点下班打卡，早中晚和下午茶都在15楼餐厅。每个人的工作卡每月会定期存入1000元，实习工资入职时全部人都一样，目前我们提供的算是行业内同等级别里很有竞争力水平的薪资。但是，并不意味着过了一个月、两个月所有人都还一样。只要能力突出，有切实形成业绩收入的，均可以按照正常员工核奖比例的80%进行发放，而且核奖周期非常快。通常这个月行程的收入、下个月奖励就能兑现。公司在业绩奖励方面，充分体现了能者多劳、劳者多得的价值倾向。贡献越大，收入越多。除此之外，大家要注意，每个人的部门不同、权限不同，所以每张工作卡只能打开指定部门的门。再次强调，我们是金融行业，保密协议大家都签过了。即便是在公司内部、部门内部，也严厉禁止讨论、提及任何商业信息。商业泄密带来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很可能会影响各位以后在这个行业的职业生涯。”杨雪绘抬头看到刚才那几个显得异常兴奋的活跃分子，脸上表情瞬间凝固收起了笑容。

    Lisa顿了顿，又接着说：“这次的实习生老总非常重视，将之前原定的安排作废全部亲自重新进行了调整。全体人员主要分配到3个部门，分别是财顾部、信息部和文资部，具体分组信息等会张贴到公告通知栏并发到微信群组。其他细节就由各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慢慢熟悉，现在可以先到“日常事务部”领用办公用品，下午两点前新岗位报道９有什么问题，可以咨询我的助理刘瑾。”说完，收起资料夹，带风般的推门而出。

    她走后，全场貌似还在消化般的安静了5秒钟，突然就爆发式的朝着一个人的方向涌去。“信息部在几楼啊？”、“平时上班能带手机吗？”、“一般什么时候发薪水？”会议室里提问的声音此起彼伏，即便没有问题的，也停在现场没走，听听别人的问题是如何回答的。杨雪绘平时就不爱凑热闹，再加上今天精神不佳没啥特别想问的，在大家都蜂拥般挤着问刘助理问题的时候，索性由着人潮把她推出来。

    出了会议室，环顾了一下四周，才看清了这一层楼大体的构造。这是第16楼，这层大概2000平米、按照四个角分成了田字格样的4部分。每一部分靠外墙边的是带落地玻璃窗的单独空间，有老总办公室，也有会议室。中间的，就是其他人员集中办公的地方。这4大块互相独立而隔离、各自运行。这层主要是办公室类的部室、17楼是技术类部室、18楼主要是几个大的会议室和资料室，19楼全部都是业务部门，20楼就是几个核心老总的办公室、总助办公室和会客室了。刚才觉得实习生人还不少的，现在看来，这么多部室、每个部室还有好多个组，二三十个人一下丢在这么几层楼里，毫无痕迹。

    而这些信息，压根都不用去问，电梯旁都标识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趁着现在人不多，杨雪绘朝着“日常事务部”的办公用品领用处走去。找到领用地点的时候，前面已经排着五六个人了。显然这边的同事始料未及今天突然增了这么多人领东西，只安排了一个满脸涨得通红的娃娃头女孩。显然她对这里的物资摆放位置也并不是十分的熟悉，同时又被前面几个等得不耐烦的人催促的越发紧张。因为下午要到各自的部门岗位报到，所以想早点领完熟悉环境，所以着急的心情也能理解，只是这才几个人小丫头就手忙脚乱的，后面还有大部队过来了怎么搞？

    原本以为领用工作用品无非是些笔、纸、本子、订书机之类的，大同小异吧。但是这边请领物资有点像医院药房取药，虽然实习生领用的东西大部分都一样，但是也有些许不同。比如信息部的需要请领移动硬盘、会计部的需要请领计算器等等，每个部室为了区分连记事本的颜色都不同，所以要像取药一样在相应的地方拿对应的物件，最后还要交收签名。

    杨雪绘有点看不下去，主动走上前去，对娃娃头女孩说：“我来报部门和名字，你去取东西，取来后我再一一核对同时你继续去取下一位的，核对无误的让签名就行了，这样效率比较高。”那女孩刚开始还有点惊愕，到听她说完脸上的表情就变为感激般的使劲点头了。果不其然，刚刚把这几个人东西发放完毕，后面的大部队缓缓涌进来了。杨雪绘赶紧扫了一眼，看到信息部的人员和请用物品最少，而同层文资部的其次。马上整理秩序，大声地说：“由于人员较多，按照部门先请领信息部的物资。同层都是办公室的几个部门，文资部的可以先熟悉一下环境，等人少了待会再来集中请领。”大家能来这里，都有着高智商和不低的职业素质，很快略显拥挤的物品请领处不一会儿就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可能大家也对“越急越慢”形成了共识吧。

    就这样，按照部室，娃娃头丫头把信息部需要的物资每一项一次性的拿回来，杨雪绘就负责每种拿一样逐一核对、发放和签字。等到写完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时，正好12点了。不知不觉的，居然忙乎了一两个小时了，果真充实是打发时间最好的东西。

    “呐，这是你的东西！”娃娃头女孩递过一盒东西。“你怎么知道我该拿什么啊？”杨雪绘很奇怪的问，毕竟她俩都没有正式的自我介绍，一见面就是是忙着递接东西。女孩朝桌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哦，原来杨雪绘是唯一一个在领用表里没有签名的人。真是个聪明的丫头！杨雪绘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先去吃饭，完了你再来拿东西上19楼吧！”说完，从杨雪绘手里的盒子里拿出一张工作牌，牵着她的手就往外面拉着走。

    “我叫顾兰，是上外才毕业的，之前实习都在文资部的资料组，因为物品请领组的俩人一个生娃、一个休假，我是上个星期才临时调过来帮忙的。今天幸亏有你啊！”

    这个叫顾兰的女孩子，在人多的时候显得很怯懦和拘束，没想到一对一的时候倒也是很开朗活泼的嘛！上海外国语大学毕业的，就应该外交能力超能嘛！杨雪绘心里约定俗成的这么认为。

    因为实习的时候就在华信，毕业后也幸运的留了下来。所以对这里很是熟络，自助餐形式的食堂，她一边带着杨雪绘，一边介绍着各种“注意事项”。比如周一和周五的基围虾一般就不要吃因为很可能是“边角余料”，蒜香黄骨鱼绝不能碰因为新来的大厨如何去腥的水平迟迟没能提升，最最推荐的当属土豆牛腩和凉拌系列，绝对称得上米其林级别，光是土豆牛腩汁拌饭都能让人吃上两大碗。

    回头打量顾兰这略显圆滚的身形，杨雪绘倒也觉得情有可原了。没人的时候，顾兰完全可以称得人来熟式的话痨。可能在这样的地方，很难有朋友吧。能碰上一个初次见面就施以援手的，更显难得。饭后，为了消食，顾兰带着杨雪绘把上下五层粗略的走了一遍，每到一处讲解详细，十足一个地陪导游的模样。最后，在杨雪绘帮忙把物资室的东西基本收拾归整完毕后，顾兰以帮着她拿东西之由，从16楼一路送到了19楼西区财顾部统计组7号工位，才放心的回去。

    财顾部的老总李江云，统计组的组长林娜。。。打开电脑，边收拾边整理放好刚请领回来的物品，心里还在默默的回忆刚才顾兰介绍的情况和一一对应的名字。除了老总是单间外，其他人员包括分管组长都在各自所属区域的中间集中办公。

    财顾部，全称是财务顾问咨询部。一个老总、3个组长和10名员工组成，财顾报告组4人、咨询分析组3人、报表统计组2人。这次分到财顾部的，正好一个小组一人。

    自己去年刚考完的CPA6门，被分到财顾组毫无悬念。只是这个报表的统计工作嘛，是不是也太没有含金量了一点呢？一个准CPA和CFA二级的硕士，来这里干点数字的归属调整和加加减减，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呢？

    就在杨雪绘思绪千里、像匹放任不羁的野马任意驰骋着幻想各种画面的时候，殊不知，这一刻，竟是暴风骤雨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