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查一查
昭丰帝闻言看向他。
“此前有关太子亲事赐婚之期的卜算结果,贫僧本是通过星盘推演所得”继晓道:“而贫僧这位弟子,在归入贫僧门下之前,便极精通卜算之术……贫僧亦是近日来方才查出,密室之中的星盘,曾被此人暗中动过手脚。”
昭丰帝颇有几分意外。
“换而言之,之前国师所卜算出的开春之后之期,是因此人之故,才与真正的吉日有了偏离?”
继晓又施一礼:“阿弥陀佛,贫僧并无推卸责任之意。相反,用人不察,在此等国之大事之上有此失误,正是贫僧之大过也。”
昭丰帝微微皱眉。
“可他为何要这般做?”
“蓄意混淆太子赐婚吉日,此等事往大了说,与国运甚至会有所妨碍……好在天佑大靖,陛下明智,得以及时止损。”
继晓话至此处,语气愈发莫测:“而贫僧这逆徒,至今不肯吐露意图所在,且依贫僧这段时日所查可知,此人来历与身世亦有造假的可能故而恳请陛下严审此人。”
昭丰帝看了他一刻,眼底似有审视之意。
僧人面容平静肃然,看不出任何异样。
片刻,昭丰帝适才开口:“此人乃国师亲传弟子,此中不仅有同门命案,或更牵涉国运大势如若大张旗鼓地去查,对国师的名声必然也会有损。”
继晓神态没有丝毫变动与犹疑:“虚名而已,岂有查明真相来得紧要。”
昭丰帝却摇了头。
“国师一心为了大靖和朕着想,没有一丝隐瞒包庇,朕又怎能不替国师思量一二?此事明面上不必宣扬出去,且交由锦衣卫来查便是。”
听他显然已经拿定了主意,继晓微微垂首应“是”,并不多言。
心底却泛起冷笑。
不肯经明面上来处置此事,究竟是为了他这个国师的名声考虑,还是并未全信他方才之言,才不愿事先宣扬出去,以免事后不易收场,无法掌控局面与舆论?
如今这位陛下的头脑,倒像是愈发清醒异常了。
但也无妨。
即便不曾全信,可事关国运与己身,由不得他不去深查。
自古以来,便没有哪个皇帝能做到不忌讳这一点
“朕会命陆塬尽快前去接手此事。”昭丰帝道:“国师且先回去吧。”
“是。”继晓缓缓行礼:“贫僧告退。”
昭丰帝看着他退出内殿,复才收回目光。
刘福适时地替换了一盏热茶,轻放在小几之上。
昭丰帝垂眸看去,以手指轻叩了两下茶盖。
未必不是见他疑心已起,遂推了一人出来背黑锅
但竟出手便不惜舍弃一名亲传弟子,倒又叫人忍不住又多了几分思索。
昭丰帝想了一会儿,没能想出结果来,干脆不再多想。
毕竟他是个聪明人,起初想不透的事情,再多想也是无益。
半个时辰之后,陆塬被传召入宫。
昭丰帝简单将事情经过说明之后,交待了一句:“好好地查一查。”
虽一时摸不透国师究竟有几分诚意,然送上门来的人不去查,难道要将人关在诏狱里白吃白喝吗?
无论如何,都得查一查。
……
翌日。
清晨时分,天色一味阴沉着,长街之上的薄雾尚未散去,不觉间沾湿了行人发梢眉眼。
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入青云街,在街后的一座别院外停下。
身穿青色比甲的阿荔跳下马车,伸手去扶车内之人。
棉花则踏上石阶去叩响了大门。
不多时,门内便有脚步声传来。
棉花素日里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上,此时隐隐摆出了几分冷峻之感这别院里的守门仆人往日里便待阿荔尤为殷勤,以往他名不正言不顺,也不好说什么。
然今非昔比,如今他总算是有些名分了,也是时候拿出未婚夫该有的样子了。
“吱呀”一声轻响,两扇大门被人从里头打开了来。
棉花抬眼扫去,事先准备好的表情却凝在了脸上。
来开门的也是一名年轻人,深春的天气里,头上却罩着一顶严严实实的毡帽,周身透出一股隐晦的戒备之感。
然还是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昨日已经得了老于知会,知道今日会有一名姑娘过来老于说了,这位姑娘便是这院子的女主子。
张眉寿主仆三人行入院内,他便立即将门重新合上。
“你是新来的,如今唤作何名?”
张眉寿随口问道。
“……阿财。”这答话的语气似有着闪躲之感。
张眉寿默了默,微一点头。
转而问:“公子可过来了?”
阿财想了想,才答道:“不曾。”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谁是公子。
但今日确不曾有其他人来过就是了。
“待他过来了,便同他说我去了骆先生院中。”
“……”也并不清楚骆先生是哪一个的阿财无声点头。
在这个一切全要靠他自己摸索的陌生而诡异的环境下,大多时刻他除了沉默别无需选择。
张眉寿在骆抚院中呆了不足两刻钟,一局棋刚下罢,便听茯苓过来传话:“先生,张姑娘,殿下到了。”
骆抚闻言,不敢怠慢地起了身。
文人的清高孤傲?
呵呵,不存在的。
先前他待这位太子殿下多有失礼之处,眼下一门心思都在琢磨着要如何弥补表现。
片刻,一名白衣少年带着随从行入了堂内。
骆抚与张眉寿先后行礼。
“先生不必多礼。”少年开口,说话时目光却是看向张眉寿。
而后那目光落在棋盘上一刻,含笑温声问道:“是在同先生下棋?”
张眉寿点头,笑了笑:“来得早了些。”
“那可用罢早食了?”祝又樘说话间,自清羽手中接过油纸袋:“敲来时买了些蟹粉酥,尚还热着,尝一尝。”
“……”
自觉多余碍眼的骆抚默默离去。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俩人不去前厅说话,但谁叫人家是这院子真正的主人呢。
堂中,见张眉寿吃完了两块儿蟹粉酥,祝又樘适才开口:“不知姨母所患何病?”
虽不愿她伤感忧虑,可出了事,必是要尽快解决的,一味不提才是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