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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疯癫的老道士

    绿得仿佛是条翡翠色的绸带,拥住了孤寂的山林,穿梭的飞鸟不时鸣叫,为这条翠影轻哼几声。彻底的溪水,郁郁的树影,把这里和外面分割成两个世界,清新的凉意油然而生。

    过了这片林子再过几里就到广都了,眼前的景色排解了平安的胸中的些许郁气,连日赶路,平安也乏的厉害,索性灌了几口溪水席地而坐吃起了干粮,感觉七八分饱了倒头小憩。

    朦朦胧胧中平安好像看见了青儿在村口向自己招手,平安赶紧跑上前却看见只有那块大石头,猛的睁开眼,平安心头涌起一阵落寞,想必现在城里已经贴上自己的缉拿令了吧,看下日头感觉天黑之前能到,起身收拾下心情继续赶路吧。

    以前的蜀地算的上福地了,少战祸,多沃土,可惜自从胡人攻入汉地之后一切都变了,北方乱,南方更乱。

    广都又称都广,是座小城,属CD治下,以前又叫宁蜀郡,只不过历经数代叫法不一。为什么呢?因为以前这里是宋地,这里人是宋人,后来成了齐地,这里人成了齐人,再后来成了梁地,这里人又成了梁人,若是北魏大军南下,说不定摇身一变就成了魏人,所以现朝廷也懒的改口,怎么顺溜怎么叫。

    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下,身在异乡的第一觉睡的却甚是香甜,直到日上三杆才起床,不过起床后却不敢耽搁,草草吃了点干粮就赶往下一地。

    总算逃离了蜀州,这里是江阳,属泸州境内。

    夕阳西下,平安一身尘土的斜躺在老桃树下眯着,他累坏了,走不动了,确切的说是没钱了,两天前盘缠已经用光了,怀里的半硬烧饼是最后的铜板买的,他只啃了一小口。他找遍了镇子上所有的店铺,没有一家肯要人,无奈之下只能坐在河边这棵桃树下。

    鼻尖上已经冒出冷汗,肚子里仿佛有把烈火,烧的生疼,肠子也像打了结似的,一阵阵的抽搐,但是身上没有钱财,只能挺着。

    此刻平安脑子里一片混沌,看来自己还是难逃一死,他甚至想过去偷,去抢,去乞讨,但每次狠心,青儿的一眸一笑总会浮现出来,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大约她还是没放弃我吧,想到这里,平安重重的叹了口气,挺直了腰身,像是在小憩。

    这时,身边路过一个老者,一身灰衣,虽然须发皆白,身形枯瘦,袖外的双手却不干瘪,步履也很稳健,他蹲下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平安,“咦”了一声。

    平安缓缓撑开眼皮,眼前一阵金星飘过,扫了一眼老者,开口道:“老丈有何贵干?”

    老者微微一笑:“酗子,我观你鹤骨松姿,器宇不凡,不如跟随老朽学道,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有饭吃吗?”

    “有”

    “现在就走吗?”

    “现在”

    “好”,平安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不管怎样,好歹是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城东一里有一片小树林,林边有一座城隍庙,老道士就在那里栖身。

    三步一喘五步一歇,好不容易才晃到庙门口,一路上老道士不断的上下打量平安,嘴里时不时“啧啧”两声,直把平安盯的浑身发毛,好像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买家正在打量自个的成色,恨不得掉头就走,可刚升起这个念头就立刻打消了,如今就算称肉恐怕也没几两重,顶了天拆骨头熬汤。

    庙宇不大,很老旧,墙皮已经滑落不少,台阶很干净,一尘不染,正要推门而入,门“哐”的一声被撞开了,从里出来一个骂骂咧咧的清瘦年轻人,同老者一样身着灰衣,如果不是眉头皱的够深,脸皮拉的过长,脸色过于阴婺,倒也是一表人才。

    老道士一愣,走上前问道:“徒儿,何事如此?”

    老道士还未近身,年轻人就叫骂道:“滚开,老东西,你蒙我蒙的好苦啊,小爷现在不干了。”

    老道士一惊,慌道:“这是为何?这是为何?为师何曾糊弄过你?”

    年轻人往地上啐了口,骂道:“没糊弄我?当初你是怎么说的,说什么小爷我什么鹤骨松姿,如果跟你修道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再也不用替人斟茶倒水,结果呢?我是不用给别人斟茶倒水了,全给你一个人干了,都快半年了,鸡还没叫就像个木桩似的坐在那背什么狗屁经,要不就是画什么鬼画符,还不准吃这不准吃那,这也就罢了,你一个铜板的工钱都没给过我,上个月人家王财主娶小妾让你算个吉时,你却说什么不能娶,娶了满门遭难,咒人家全家死光,还让人家散尽家财做善事,结果被人乱棍打出的可是我!走了,不干了!”

    老道士双手扯住年轻人的衣袖慌道:“师傅是为了你静心,我们修道之人心不静道不成,师傅全是为你好啊。至于王财主家小妾确实娶不得。那王财主恶事做尽,那房小妾还是强娶来的,为师看他乌云盖顶,大祸将至,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才提醒他的。”

    年轻人不耐烦的甩开袖子:“够了,别人都说你除了神志不清还是有点本事的,小爷也就来撞个运,之前听说你也收过一个要饭的当徒弟,结果连吃百家饭的都没能在这呆过三月,之后你就总是逢人就说鹤骨松姿,拉人当道士,我算是迷了心窍。”说完迈开大步。

    老道士见状扑了上去拽住衣袖就不撒手,哭喊道:“徒儿啊,你不能走啊,我道门一脉还要你来发扬光大啊,呜呜呜……”

    年轻人急了,就想甩开他,平安见这情形也赶紧上去拉老道士,奈何老道士像一块狗皮膏药贴上了就是不松手。

    年轻人灵机一动,扯开衣带,右手一伸一缩,褪下衣衫,老道士顿时扯了个栽在平安身上,连带着平安一块摔倒,年轻人见此机会撒腿就跑,边跑边骂:“老家伙你狠,我怕了你,衣服就给你留个念想!”

    老道士瘫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手上的衣衫,嘴唇嗫嚅几下,浩然须眉擞动了半响,眼泪珠子簌簌就落了一地。

    “难道我道门要从此失传了吗?呜呜呜……”老道士捶胸顿足,嚎哭不已。

    见一个老人家如此受打击,平安实在不忍,搀扶起他低声道:“老丈不要太过伤悲,不是还有我吗?”

    老道士一顿,转身看了平安一眼,忽的破涕为笑,“是极,是极!那小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没有识人之明,竟瞧不起老夫,更没有修道之心,早就该滚蛋了,哈哈哈……”越笑越欢快,腰都笑弯了。

    平安微微一笑没有搭腔,心里却叹息一声,这老道士如此疯癫,自己跟着他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唉,罢了,总算是个安身之地。

    草草吃了点晚饭,倒头就睡,老道士说了,明日正式行拜师之礼。

    第二日清早,平安悠悠醒来,这一觉睡的甚是香甜,沐浴更衣,老道士说了,这是规矩。

    这里说是城隍庙,其实也真就是只供奉城隍了,如今道家每况日下,佛门大盛,这城隍庙的香火几乎断掉,要不然老道士也不用频频替人卜算维持生计了。

    神案上摆着三个没有名字的排位,一尊香炉一个果盘,香炉旁摆着三枝瘦香,孤零零的盘里只有三只水果。老道士就端坐在神案前的蒲圌团,身侧堆了几卷书简。

    听到脚步声,老道士缓缓睁眼:“醒了,过来,跪下”说完,指着面前蒲圌团。

    “徒儿,为师谷道芩,自幼便随祖师修行,你入我门下为二代弟子,明字辈,以后你的道名便是沈明安。”

    “弟子明白。”

    “既入我门下,就要守清规戒律,我门下共五戒三律,五戒为:第一戒杀,第二成盗,第三戒淫,第四戒妄语,第五戒酒。三律又分三品:上品行无为;行柔弱;行守雌勿先动。中品行无名;行清静;行诸善。下品行无欲;行知止足;行推让。共九条,切记切记。”

    “弟子谨记。”

    谷道人扶起平安,指着香案叹息道:“你入门本应受篆,可惜如今我门衰败,加之你根基全无,只能一切从简,去上香吧。”

    “祭天!”,第一枝香。

    “祭地!”,第二支香。

    “祭祖师!”,第三枝香。

    礼毕,平安好奇的问道:“师傅,为何没有听你说起我门的名字,这三块牌位为何也都没有名字?”

    谷道人摇头叹息道:“第一块牌位是祖师牌位,其他两块是你师叔师伯的,可惜不知为何为师却记不起他们是何名讳,是何容貌,甚至我门叫什么名字为师也记不起了,只记得为师确实有此经历,我门也是道家一脉,可能是为师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了,容为师想想。”说完自嘲一笑,仰首闭目沉思。

    半响过后,见谷道人似乎还是记不起,平安劝慰道:“无妨的,师傅,记不起便记不起吧,即便是昨日我今日想起仍会有很多记不起,古往今来,有多少事会被人记得,又有多少会被人遗忘。”

    谷道人睁眼,惊讶的盯着平安:“难得难得,师傅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修道的好苗子。”。说完让平安端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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