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北疆
到了方才知道昨日傍晚就生的,是大姐夫拦着陪嫁的婆子,没让去苏府通报。今个见着苏庭王氏有些愧意,但又笃定昨个那样的选择。
理由却让人意外的暖心。
由元妜听婆子说,自行整理后,得出那些话大概是这样的:婳儿今日生产十分累倦了,这会儿再去请了父母亲来,只怕半刻不能歇息。不如明日去通报,婳儿休息一夜疼痛也可缓些,那时还能同母亲仔细说说话。
即使礼数未能周全,心思却不能说不细腻。
稍微聊了会话后,王氏有要嘱托的话。
元妜拿着那几支长寿海棠,随手插在元婳妆台边的的长颈玉白瓷里。
本想顺道瞧瞧可爱的侄儿,不曾想……唉……。
虽然也听说过刚出生的婴儿不太好看,可着实没想到长的那么一般,父母的基因一点也看不出来。
只好跟元婳夸孩子健壮来着,在肚子里多呆了一个多月,能不建壮些么。
苏府离国公府并不算远,步行也只要半个时辰,王氏日日前去照拂,直至满月。她既不肯住国公府,也不肯把元婳贴身的事假手于人。
“大哥的事还定不下来么。”元婳坐在床上,腰后垫了个云锦软枕头。
王氏叹了口气:“怕是不能了,你爹说圣上有指婚的意思,唉……,也不晓得配个什么样的姑娘。早知道,那风家的小若姑娘娶过来就是了。”
小若的父亲是苏庭属下的官员,虽说只是个郎中,却是十分得力的。姑娘也是德智体美劳一样不缺,当初就是王氏嫌门户底了些。
元婳宽慰道:“看天意了,母亲你也放宽心些,圣上看重大哥,定会指门好亲事。”
王氏拧着两根眉毛,心事更重了。子瑜入仕途到过两年,已迁至参知政事,可谓盛宠。只是这皇恩过盛,反倒叫人悬心了。
许久才道:“过几日他就要去北疆了。”
“去那儿做什么,祭祖?”
王氏没什么表情的干“呵”一声,道:“谁知道呢,你父亲倒是说叫他去拜祭祖宗的。之前那么许多年都没回去过,今个不知怎地。”
她越说越沉重,愈加觉得他们父子一定有什么事瞒着。
王氏当夜回府,拎上元妜去了子瑜的霄华阁。暗自想着不让她跟去,好歹安个眼线。
王氏坐在堂上,轻言细语的道:“你父亲说路途遥远,我不便去,那不去也罢。你把阿妜带上,让她也去祭拜一下先人,看看草原,看看天地间的辽阔。”
元妜方才已经睡了,是被王氏从床上拖出来的,兄妹两四目相对了一阵。子瑜不动声色的问到:“阿妜想去吗?”
元妜是想去的,王氏曾无意说过,那里的草原,沙漠,还有云在山上的天。那些景色她未得见过,自然向往,可子瑜这反应怕是不想让她去。
她沉吟片刻,稍稍侧头偏向子瑜,低声耳语道:“不管大哥做什么,我定不碍事。”唇齿一张一合间,空气微微振动,轻得他也只是恍惚听见了。
子瑜还是踌躇了一会,才道:“也好。”
王氏愁眉开展,笑道:“这就是了,你这一去,怕是得四五月的。不然将房里的碧柳也顺道带去,好服侍你。”
碧柳,是子瑜的没名分的姨娘。元妜装作不是很懂的样子,看着窗外的几棵银杏,古怪得很,这个秋天不怎么会掉叶子。
子瑜微微笑着,温润言到:“她并非苏家主母,此去怕坏了规矩。”王氏大概瞬间想到了正房不可撼动的权益,也就点点头不再劝说。
次日兄妹俩收拾了东西,带了十几小厮几个丫头,管家也去了,都是苏庭亲自点的身边人,冬梅海棠都没让跟着。
在马车上颠簸了两个多月,终于到了北疆的边缘地境,舟车劳顿,也将元妜的小肉脸消瘦成了十分规整的瓜子脸。
“哥,快要到了吧?”元妜撩开窗帘子,瞧着那些黄土没树的山丘,有气无力的问到。
如今她说话都多了分纤细柔弱感,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若是在再不到,她怕是第一个坐马车而死掉的人。
“快了,明日傍晚吧。”子瑜依旧精神得很,只是越近北疆越话就越少。
元妜其实不太能理解,苏庭如何就放心让他来这么远的地方。瞧子瑜那模样,还得办什么不能与人说的事。
说到底就是一个刚成年的少年人带着个拖油瓶,跋山涉水,两个多月。想想回去还得那么久,她直觉得胃里翻腾。
过了一会,子瑜温言道:“阿妜,到那以后,大哥或许不能时时陪你去玩。我先送你去族长那儿,办完事再去接你,再去四处看看,可好。”
元妜见他眼底有些愧色,便提了提精神,点点头,似乎是毫不在意的笑道:“甚好,甚好,我先偷几天懒。出门赶路到现在,委实累倦得很,再好看的山水都不如活着重要不是。”
子瑜挂上一抹淡淡的浅笑,摸了摸她的头,十分欣慰。
那抹笑意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月牙去伺候元妜起床的时候。
人没了。
环芝躺在地上,东西没丢,鞋子还在。
几个伪装小厮暗卫将客栈翻了个遍,没见人影。还有几个在外查探消息。
子瑜坐在房里等着,面色铁青,一身之上全是寒意,眸子黑而深沉,眼中一片杀气。
会是谁?若是知道他行程,有所图谋的人,这时该送上信来,他都可以委婉周全。怕只怕是一时兴起贼人……。
元妜双手捆着,关在间大房子里,她一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被绑架了。
蓦的一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要挟,劫财,劫色?可子瑜没带太多钱,她才十四啊,想着想着人凉了半截,打了个寒颤。
若是实在……,最多要命一条,想到这就坦然了。
看着被绑着的手脚,心跳漏了一拍,好不容易的生出些夷悦来。
上手来绑的那人怕不是个傻子?
双手捆在前边是为了好解开腿上绳子的?
那个弯弯手指就能扯掉绳子蝴蝶结,或者只是个有怪癖的女子?
四处拾捣了下,八九不离十。镜子,珠花梳妆台。刺绣罗裙流苏带。
她下了床去,一步步轻走到门边,从缝里朝外看了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居然没人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