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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一出好戏

    与此同时,暮央山庄内,半柱香前。孟玄堇正对着一块亡人的排位悠闲的抚琴,琴声宛转悠扬。

    今日,是吕昭仪的生辰,明个是她的忌日,何其有缘的两个日子。

    如歌喝醉了酒,泪流满面,正俯身在一旁的檀木矮桌上。

    窗口白色的纱织维幔显呈着白色,上边浮绣着大簇的血红彼岸花,搁在这灰暗的月光下,直叫人触目惊心。

    风轻轻吹,青丝飘扬,幔帘微微摇动,诺大的山庄之内,不见半点火星子的影子,孟玄堇的眸子里黑得深沉,不见底。

    园子里,一阵一阵的传来树叶漱漱作响的声音。不知几时,门户上映出个淡淡的人影,琴声嘎然而止。

    “王爷,宫中太医田易,正在殿前造谣生事,说您并非皇嗣,手中还有昭仪娘娘的物件为证,证与娘娘有私情。”窗外黑影声音低沉,语气中夹杂着焦急。

    “什么物件?”孟玄堇淡淡问到。

    “属下不得靠太近,看不仔细,约莫着是方帕子,皇后派出人来寻你,还要滴血认亲。”

    “嗯,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孟玄堇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堂上的灵牌,面露一丝冷笑。

    影子得了令,腾步轻起,越上房梁消失在夜色之中。

    孟玄堇拂了拂衣袖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看一旁的如歌,走出门去。

    院中守着的成羽墨影正皱着眉头看着屋顶处消失的人影,那人就像只黑鸦,每次来准没好事。

    “墨影,你去将后山的衣冠冢掘了,赶紧取些物件放到皇后殿院中西角墙下,成羽你速进宫禀告皇上,吕昭仪陵墓被盗。”

    这话说得平铺直叙,一点也听不出是要挖自己老娘的坟墓的样子,全然没了该有的凄然惆怅。

    园中二人愣头愣脑的对目而视一瞬,也未敢问因果,一人直奔皇城,一人揪起培土的锄头,脚下生风的挤出了门槛。

    大殿之上,苏元妜问完了皇后便侧头看了看田易。

    “田太医也以为此法恰当?”

    “那是自然。”田易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只手捂着伤口,鲜红的血迹渗透了衣裳,他嘴角却噙着浅淡的笑意。

    苏元妜搁下手里的竹篓子,端起桌上的白水,大步走到田易跟前。

    利利落落的扯起他一只手来,拔下头上簪子用力朝手腕一划,血珠立即滴落水中,苏元妜拿起滴血的瓷碗走到皇上跟前,抓起篓子里的鱼,开肠破肚的几下乱刺,血水迸出,落入碗中。

    不消半刻,人同鱼的血迹混合在一起,飘着几缕血丝消渐渐散开去。

    苏元妜端正的跪在地上,将玉瓷碗举过头顶,道:“父皇明鉴。”

    一脸怒意的皇帝看着化开的红色晕圈,眉目中有了些活灵的生气。

    “唷……,瞧,田大人的血可是与这鱼血溶在一起了,莫不是你们祖上有亲?”沐贵妃讽刺道。

    沐贵妃站在一旁瞧得清楚,这会儿正拎着一张帕子掩面笑着,简直光芒四射,至少对于皇后来说刺眼得很。

    “儿臣胸无点墨尚且知道古医籍有误,此法不通。田太医身为御医,又怎会不知滴血认亲的其中原由,可既然人与人之间不必有亲血亦可相容,他又说出此番话来,可不是诚心置我家九郎于死地。”

    诚然,古人未必知道此法不通,瞧着一直信奉道遵循的法子被推翻,在坐众人不禁一阵唏嘘,却也不张扬说自个不懂,因为生怕只是自己一人不懂,显得愚昧可笑。

    苏元妜弱不禁风的跪在地上,柳眉微蹙,眼眶通红,泪水夺眶而出。待正话说完,更是泣不成声扶着沐贵妃裙角,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模样。

    若是此时对面有一块镜子给她照一照,只怕她自个都要将自个说来就来演技夸上一夸。有的东西,就是天赋异禀,就算是个废材也总得有她一两样长处不是。

    田易一脸诧异,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抹清瘦的背影。

    正想要说些原由来挽回,殿前跑来了一人,来人满面通红,气喘吁吁,一脸的着急。

    成羽踏进殿门,远远的便扑跪了过来,踉跄的爬在了地上,苏元妜侧头看了看,微微一愣,这是唱哪出。

    “皇上,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昭仪娘娘的陵墓被盗,丢了好些物件,墓穴也被毁了个干净,公主喝得醉死过去了。”成羽低着头,声音颤抖的将话说完,又抬起头来,一脸的凄惨痛苦,完全像是自己老母被掘了坟。

    皇帝微微一愣,扫了一眼血流不止的田易。

    “可抓着人了。”

    “还没,怕是早些时候便被盗了,方才被庄里巡夜的人瞧着,公主伤心难过,喝得伶仃大醉,我家王爷劝不住,才差我来禀告圣上。”

    皇帝眉眼皱成一团,表情扭曲,似便秘上不出厕所般,委实看不出他严峻的脸上要表达的是一点什么意思,像是难过,又好像是松了口气。

    元妜心中暗喜,这来的正是时候啊。

    沐贵妃听闻成羽说完,眉头紧锁,凤目微怒。

    侧身在皇帝耳畔留了句话,眼神很冷声音很轻,可苏元妜贼尖的耳朵还是隐约听见了。

    她说:“她自那日火海,才是恩断义绝。”

    苏元妜自是不知所以,只呆呆的望着那个愤恨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那纤细的腰身较从前伟岸了不少。

    皇帝正跌坐在黄梨镶翠的雕花座上。因为不信,所以任谁来说,他都是怀疑的,即使沐氏那样讲,他感伤的同时,依旧疑惑,甚至说不愿承认。

    吕洛儿有罪,死得其所,他才能坦荡的活着,才像是真的不亏不欠不痴不缠。

    “环方,你带人去陵墓看看。”吩咐了去探查虚实的人,皇帝看了看皇后,面露寒意。

    转过头去瞅一眼慎王一家,别无人选,换作他人定是山庄门口也得进的。

    皇帝语气缓和的道:“慎王妃,你去暮央庄照看一下如歌,别叫她忧思过度,好生安抚……。”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一阵冷冽的声音。

    “安抚就免了,掘人坟墓这事,却该好好查一查。”

    孟玄堇慢步行至殿中,只当意外撇了撇一旁的田易,径直扶起地上的苏元妜,摸了摸她的脑袋。

    “跪着做什么,这地板不凉?”许是责怪的语气太过轻柔,反倒显得是心疼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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