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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癌症

    九六年的年底,赵增阳在美国的二爷爷要赵增阳移民美国,准备接他在美国的产业。

    移民美国对于赵增阳来说,是连做梦都想去的。美国的花花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美酒,豪车,洋妞。

    赵增阳知道美国很开放,都说美国的洋妞很开放,睡了是不用负责的,这多好啊,简直就是天堂啊!

    赵增阳很高兴,他在王大祥饭馆请了一帮同学吃饭,说到动情处还哭了,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除了赵增阳激动之外,没哪个同学激动,倒是有不少人羡慕他,可以出国享受时尚的美国生活去了。

    多少年以后,当互联网全部开放,才知道美国是怎么回事。在一次聚会上,就有同学说,给我一个亿,我都不愿意去那??????

    当然,他在怀东有了一定的事业,有了家庭,生活过的无忧,都这个年岁了,谁想离开自己的家乡啊?!出国的很多人,不是又回来了吗?

    赵增阳不是有回来了吗?!

    瞎折腾!

    移民那不是说走就走,得有很多的程序要走。

    需要批复,需要审查,需要等待等等。

    医院方希望赵增阳在去美国之前,能站好最后一班岗。

    赵增阳去美国,也是干的医生这个职业,他二爷爷就是凭借一手医术发迹的!医生在美国很吃香,挣大钱的!

    这个感情还是有的,赵增阳没问题,他闲着也是闲着,对祖国的感情他还是有的,对怀东县医院的这些同事的感情还是有的。

    他不是看上了一个漂亮的肖士么,还没来得及下手,他的二爷爷要他出国的信件他就接到了,就是这一点,他觉得有些遗憾,他不能再撩人家护士了不是?!

    这里有他亲人,有他朋友,有他童年的回忆和青春的迷茫。

    赵增阳是触景生情啊!

    这些感情不是说丢就能丢得下的!

    赵增阳珍惜每一个来跟他说话的同学,他应邀赴约每一个人同学请的饭局。

    就这样,赵增在等待移民的手续下来。

    在赵增阳等待中,我们还是先来说说王大祥的病情吧。

    这一转折有些突然。

    但是都是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自己不生病?

    王大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老觉得肚子痛,是那种隐隐的痛,罗晓芳劝过他几回,要他去医院看看,王大祥因为忙都没有去。

    罗晓芳心里不放心,怕小病被王大祥拖成大病,王大祥去年偶尔感觉疼,他没放在心上,在罗晓芳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下,刚好赵增阳来饭馆找王大祥喝酒,赵增阳听说后,跟王大祥咬定,明天要他去县医院看看。

    就这么说定了。

    王大祥早晨还早早起来去拿了菜,然后在饭馆睡了一觉,到九点多钟的时候,他起来,洗漱一番,去了医院。

    赵增阳带着王大祥到了主任那里查了查,主任询问了一番,然后给王大祥检查了一下,让他去查了胃镜。

    王大祥没当回事,因为忙,王大祥就回饭馆了。

    下午医院刚上班,赵增阳就打了电话,把王大祥叫去了。

    王大祥听出赵增阳在电话里声音有些不对劲,王大祥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总之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王大祥到那里的时候,赵增阳很严肃地看着王大祥,他支吾了半天,王大祥心里咯噔了一下。

    “赵增阳,你是知道我的,没事,哪怕我明天就死,我也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你必须告诉我真相!”

    王大祥预感到不妙,从赵增阳的脸上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赵增阳就道。

    “祥子,你怎么这么能忍?”

    赵增阳说。

    “是胃上的毛病,嗯??????”

    见赵增阳还在字斟句酌,王大祥已经明白了什么,王大祥就直接说了两个字。

    “胃癌?”

    赵增阳惊讶地抬起头,他看着王大祥。王大祥已经从赵增阳的眼里得到了答案。

    王大祥见赵增阳看了自己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王大祥继续追问了一句。

    “是晚期?”

    赵增阳终于憋不住,他抬起头,眼里泪汪汪的,赵增阳说。

    “这病,一旦发现,就是晚期。真正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一般这病都是老年人得的多啊,我真的没想到,你会??????”

    王大祥脑子里一片空白,胃癌?晚期?

    有那么一段时间,王大祥没言语,赵增阳也没用说话。

    谁遇上这突然事件,谁能消化得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终于,赵增阳说。

    “祥子,我建议你去市医院再复查一下,我们县医院毕竟不如??????”

    赵增阳后来说了什么,王大祥也没听进去,王大祥一直在自己的思维中,他在想,怎么办?

    王大祥是经常看省级晚报的人,每天一张,在下午休息的时候,他就喜欢翻,特别是健康板块。

    要知道,他特别爱罗晓芳跟他女儿的小小,不是有句广告词吗,女人更需要呵护!

    只要罗晓芳跟小小一说哪里不舒服,王大祥就大致有数了。

    王大祥想,从自己的症状上来说,还真是胃癌的症状。

    再说,县医院最好的内科医生给他看的,还能有错?

    去市医院?难道还有必要去吗?有必要花那个钱吗?

    钱,还是留给罗晓芳跟小小吧!

    王大祥想,能给她们省一点是一点,这病太特么来的不是时候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才刚开始几年,比蜜甜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接下来,王大祥想到的是太多的怎么办了?

    王大祥首先想到的是罗晓芳和小小怎么办?

    这是个最最棘手的问题。

    王大祥一直用双手在抹着脸,他很难想象,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罗晓芳的时候,罗晓芳会有什么表现。

    这是王大祥最最担心的??????

    “阳子,你签证已经下来了,你还有一个星期时间?一个星期后就走?”

    赵增阳郑重地点了点头。

    王大祥就道。

    “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个事跟任何人都不要说,替我保密,你能做到吗?”

    赵增阳眼泪成串地下来。

    “算我求你了,跟任何人不要提起!”王大祥再次开口,他强调道。

    “祥子,还是去看看吧,到市医院复查一下,放心??????”

    “赵增阳,我希望你跟你最亲近的人都不要说,千万不要说!”王大祥见赵增阳答非所问,就直呼其名,再次强调!

    王大祥还是说自己的话,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他觉得这个秘密对自己很重要!

    赵增阳只好点点头,对王大祥说。

    “我答应你。况且我跟谁说去?我知道这事不能跟罗晓芳说,她要是知道了,还不疯了?您得慢慢地告诉她,让她有个思想准备。这几天,我很忙的,家里还有许多的亲戚要应付,另外??????”

    “好的!”王大祥打断赵增阳的话,他点了点头,他站起来,对赵增阳说,“本来我还打算跟晓芳送你去机场,我这情况??????就算了,我们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坐车去机场吧。”

    说完,王大祥转过身来,要往门外走。

    赵增阳坐在那里愣了下神,他想起什么,立马叫了一声。

    “祥子,你等等!”

    王大祥继续往门外走,似乎没听到赵增阳说什么。

    赵增阳也顾不得许多,他忙地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王大祥的药和病历。

    王大祥上午走的急,药还是赵增阳帮王大祥拿的呢!

    他拎起塑料袋,追出门去。

    追到门外,才追上王大祥。

    外面有家属哭天呼地,有病人在医院走了,这是常有的事,在这里上班的医生和护士,都习以为常了!

    王大祥正向那边张望,想象着自己死后,罗晓芳跟小嗅什么样子,一定会比这更加惨烈!

    “祥子,这是药和病历,你拿着。药怎么吃,那上面都写了,你要坚持吃啊??????”

    “我还有多长时间?”王大祥接过方便袋,问了赵增阳一声。

    赵增阳明白王大祥说的是什么意思,王大祥在问他还能活多久,赵增阳有些为难道。

    “嗯,这得看情况,好的,能撑一两年,如果,嗯,我是说如果??????”

    “好的,我知道了!”王大祥见赵增阳吞吞吐吐,他对赵增阳笑笑,勉强笑笑,然后对赵增阳道:“阳子,祝你一路顺风!”

    王大祥跟赵增阳握了握手,他还拍了拍赵增阳的肩膀,道。

    “那我走了!”

    说完,王大祥转身头就走,赵增阳一直看着王大祥的背影。

    “祥子??????”赵增阳忽然喊了一句。

    “什么也不要说了!”王大祥连头也不回,向赵增阳摇摇手,“招待客人,就不要再带去我的饭馆了,我怕你在晓芳和饭店的服务员面前露馅!”

    “祥子,你要想开点??????”

    街上车水马龙,王大祥推着车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公园门口的。

    王大祥看了看四周,他就在公园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包烟,然后锁了车,进了公园。

    那天下午,王大祥一直呆在公园里,他一直在想这事该怎么办。

    他的小小才七岁。

    七岁的小女孩将失去爸爸,这是一个怎样地残忍?!

    自己该怎么办呢?教小小坚强?

    我可怜的小小!

    眼泪顺着王大祥的脸颊往下流,王大祥夹着的烟火都烧到手了,他才扔了烟头。

    接着,王大祥又点上一支。

    好在小泄有那么多人爱她,她的爷爷奶奶,他的两个叔伯,特别是她的大姑,疼她跟自己的命根子似的。

    小小的外公外婆,小小的舅舅舅妈,小小的两个姨,都非常非常地喜欢她!

    这多少让王大祥的心里得到些安慰。

    王大祥想,自己虽然不再了,可是这么多爱小小的人,会保护小小的,会给予小熊多安慰的。!

    王大祥想到罗云莉,罗云莉跟自己的妹妹王大花一样,特别喜欢小小。

    王大祥就想,作为读法律的罗云莉,应该是有能力保护小小的,她以后应该不会让这个没爸爸的姨侄女受人欺负的,小小一直生活在蜜罐里,她会比别人得到更加的照顾!

    王大祥想了好多好多,他知道,虽然自己爸爸妈妈兄弟以及妹妹非常喜欢小小,会照顾她。

    但是,小小以后跟着罗晓芳,照顾小小的应该是罗晓芳的那边人更加多些。

    想到罗晓芳,王大祥就头疼。

    王大祥知道,罗晓芳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就连赵增阳都知道,这事暂时还不能告诉罗晓芳。

    罗晓芳会崩溃的,罗晓芳会发疯的!罗晓芳有多爱自己,王大祥比谁都知道!

    罗晓芳太感性了,她连别人的爱情都哭得稀里哗啦,她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灾难?!

    王大祥想到罗晓芳夜里哭得呜呜咽咽,就是因为她觉得王大祥累。

    现在,自己得了癌症,她会怎样?

    王大祥狠狠吸着烟,他的面前有一堆烟头,烟盒里都空了。

    王大祥这才想起,自己的身边还有两瓶药。

    赵增阳给开的药。

    赵增阳说能减轻痛苦。

    王大祥看着药瓶上的字,他就想,无论如何,不能让罗晓芳看到药瓶上的字。

    罗晓芳那么在乎自己,自己想骗她都难做到。

    王大祥就想,罗晓芳有可能背着自己,去医院查这药的作用。

    王大祥就想,等会子出去,到药店买两瓶管胃炎的普通药,把里面的药倒掉,把这个药给灌进去!

    王大祥以他那一向精明的头脑,把罗晓芳的猜疑减小到零。

    事实上,王大祥后来的演戏,飙到了极致,罗晓芳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王大祥会得胃癌,而且是晚期。

    这怎么可能?

    当王大祥把药瓶放在床头柜里的抽屉时,罗晓芳问是怎么回事,王大祥就说是胃炎,说不是什么大问题,王大祥说赵增阳还不想开药,说逢药三分毒,是他自己硬要开的!

    王大祥说晚报上说了,小病得早治疗!

    这样的理由足以让罗晓芳放心,罗晓芳就告诉王大祥,说以后的酒要少喝,不能再喝吐了。罗晓芳说王大祥的胃炎就是喝酒多的缘故。

    王大祥当时的表情不置可否,这就足以让罗晓芳很放心!

    但是以后再遇喝酒的时候,罗晓芳开始管王大祥喝酒了,不许他喝多了!

    这是过后几天的事!

    现在,王大祥还在紧张地想着怎么应付罗晓芳这一关,王大祥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心态,还不能回去。

    他夜里得留在饭馆。

    王大祥的饭馆是有一张床的,这张床就是在顶楼,就是王大祥留给自己早晨买完菜,可以在这里休息休息。

    或者,王大祥喝多了,喝到连路都走不稳当的时候,他常常选择在饭馆住下,然后服务员在下班的时候,经过罗晓芳家旁的时候,会在罗晓芳的窗户下,跟罗晓芳打招呼的,只要说王大祥喝多了,罗晓芳就不会等他了!

    王大祥就想,他得在今晚把自己喝多!

    怎么喝多,这个理由并不难找。

    周胖子的酒量很好,王大祥只要拿两瓶好酒,这周胖子也得喝多。

    想到这里的王大祥,他调整一下情绪,然后拿起空烟盒,蹲下身子,把烟头一个个捏到烟盒里,然后扔进垃圾桶。

    王大祥想,自己都是快死的人了,不能讨人嫌,不能给公园的清洁工增加工作量!

    王大祥出了公园,骑上车,去了就近的药店,买了很少的胃药,他跟人家营业员强调,一定要有瓶子装的。

    然后出来,把瓶里的药倒出来,把赵增阳给他开的治胃癌的药倒进去。

    王大祥走到垃圾桶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然后趁人不注意,把普通的胃药以及撕烂了的病历扔进垃圾桶里去。

    王大祥看了看手中的两瓶药,他闭上了眼睛。

    王大祥在心里默默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让我留给这个世界的恶人形象,来拯救我爱的人吧!”

    后来,王大祥在跟罗晓芳离婚后,把这句话,以及得癌症的事给写进了日记!

    那个时候,罗晓芳不会看王大祥的日记了。

    罗晓芳甚至不愿看到王大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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