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3章 戏中有戏

    辛姨娘只管口中说的痛快，看着元阳姑娘变了脸色，她心中越发痛快，待要再刺上元阳姑娘几句，身边的安氏却开了口，她声音柔和，口中带笑，“辛姨娘不把元阳姑娘当外人，只当做自家姐妹这般亲亲热热的，好在元阳姑娘是知晓你的为人的，不然只怕会心生误会。”

    元阳姑娘看着安氏，抿嘴一笑，“荷花姑娘如今瞧起来身子倒也好些了，捡着天气好的时候，便过来坐坐。”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院里头的四个女人，那便是戏中有戏了。

    元阳姑娘身穿茶色襦衫，她立在院中，同着院中的秋意成了一景。安氏看着前院的树，枝桠伸展，像是并不曾打理过。树下，也有石桌石凳，圆桌圆凳上落着枯黄的叶。

    辛姨娘又开了口，“这院落便是人的脸面，元阳姑娘也莫要镇日里出去乱串了，且先把院子里打理一下才是正经。”

    元阳姑娘斜眼看着辛姨娘，心中暗道，辛姨娘这是故意来找茬的，若是不堵她两句，她只当奴家好欺，于是面上带笑，口中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奴家实在没有空闲，老夫人那里总不能不去，再说这夜里头郎君还要过来……奴家实在分不得身。”

    “不过郎君也说了，说这院中自成秋景，倒是比城外的红叶黄花更引人入胜。”

    辛姨娘还要再说，却听到安氏慢悠悠的说道：“这后院的柿树秋果累累，倒不知滋味如何？”

    “丫头嘴馋尝了一个，说是又甜又软，好吃的紧。”元阳姑娘愈发笑容可掬，“丫头方才去库房取东西了，待回来之后，便给荷花姑娘打下几只柿子过过口。”

    “不过几只柿子，倒像是大家伙都没吃过一样。”辛姨娘口中酸溜溜的说道：“乡下的柿子吃都吃不完，最后都是烂到了树上的。”

    “痣丫头瞧起来怎地又瘦了些？”元阳姑娘看着痣丫头，口中惊呼道。

    “这丫头镇日里只吃不长肉，平素吃的比谁都多，偏一点肉也不长。”辛姨娘想也不想，张口说道：“平素里屋里头有些好吃的，哪一样可少了她了，偏是这样不长脸的东西，奴家也没有法子。”

    辛姨娘话说到最后，不由添了一句，“元阳姑娘若是心疼，不如把这痣丫头留在这院里头，也好跟元阳姑娘学的伶俐些。”

    “如此倒也好。”元阳姑娘笑道：“天气凉了，奴家给老夫人做了一双鞋子，原本今日就该得了，谁知郎君夜夜都要过来，这才耽误了几日的功夫。痣丫头来了，倒是正能跟奴家搭把手。”

    “元阳姑娘打的好算盘！”辛姨娘轻斥一声，那厢就被安氏扯住了衣袖，安氏的声音轻轻柔柔，不见半分情绪，“痣丫头素来手笨，此番正可以跟着元阳姑娘学学针线活儿，这也是这丫头的福气。”

    安氏转过头，看着痣丫头，声音轻柔，“痣丫头，你可愿意过来几日？”

    痣丫头也不抬头，只低头扯着衣角，口中闷声说道：“奴婢是个伺候人的……”

    “蠢货！”辛姨娘口中斥了一句，只把火气都发在了痣丫头身上，“你此番就留在元阳姑娘这里，省得奴家看着心烦。”

    “奴婢知晓了……”痣丫头仍旧低着头，手上却丢开了衣角，只垂手立着。

    院里头暂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声，便有了叶落的声音，飘摇而下，悉悉索索落在石桌上，于是石桌上又多了一叶落黄。

    小郎君是被风吹宣纸的声音吵醒的，“扑扑拉拉”的声音像是起了疾风，他起身去看，见那宣纸上都是核桃大小的破洞。

    若是只有一个破洞，倒也好说，糊窗的宣纸上满是破洞，那便是事出诡异，不得不防了。

    小郎君汲上鞋子起了身，他随手披上袍子，只走到窗边，破了洞的宣纸过了风，那破洞就越扯越大。凉风袭面，他看着宣纸上的破洞陷入了沉思。

    秋意渐浓，窗纸泛了黄，小郎君正看得专注，那厢女子嘤咛一声，他这才想起这屋中原来并非只他一人。

    小郎君转到屏风后头，只见玉臂横陈，那女子靠在澡盆之中，面带痛楚，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石桌上被摆放上了糕点，另有一盘红澄澄的秋柿，三杯茶盏，都是一色的汝瓷茶盏。

    辛姨娘手上捧着茶盏，也不喝茶，只挑眉道：“这茶竟是今年的新茶？”

    “前天夜里头郎君拿回来的。”元阳姑娘也不藏着掖着，只大大方方的说道：“郎君知晓奴家喜欢喝茶，这才特意寻了些过来，虽说不是名贵之物，不过这二两得来的也不容易。”

    “这茶乃是西边儿来的，说是产自高山之上，平素那山是上不得人的，为了这二两茶还得寻上几个会功夫的，也是费了老大的劲儿，这才采了回来。”元阳姑娘说话间，不免有些得意，“还有这煮茶的水也有讲究，寻常的井水自是不成，非得去城外，有一处泉眼，非要那处的泉水用来煮茶，这茶水喝起来才有味道……”

    “不过是喝上一口茶，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辛姨娘不耐烦的打断了元阳姑娘的话，只撇嘴道：“奴家倒不知这城外的泉水有甚稀奇之处？”

    “辛姨娘许是不善茶道，但其中还有许多讲究。”元阳姑娘笑吟吟的说道：“郎君惯爱研究这些，奴家也是听着郎君说过几回，这才知道其中一二，不过是外行人瞧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奴家也不懂，不过也不算全然不懂的傻子。”

    “你说谁是傻子呢！”辛姨娘起身扔了茶盏，口中厉声道：“你不过是个陪床的丫头，此番就这般张狂，奴家实在瞧不过眼，如今便要教训你一回！”

    那茶盏摔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出老远，这才碎成了几瓣儿，元阳姑娘不料辛姨娘说变脸就变脸，于是起身笑道：“好端端的，辛姨娘这是做什么？”

    “你这贱人！”辛姨娘口中骂道：“你说奴家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