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教坊?”狄仁杰忍不住重复了一句,问道:“除此之外,他们二人就没有过接触了吗?”
“据孙大才说,那曹云天年轻时虽然也读过几年书,可是肚子的墨水着实有限,所以孙峥与他交集并不多。在他的印象中,两人在教坊的时候遇到几次,不过也就是点头之交罢了。”
沉吟了片刻,狄仁杰再次问道:“那妇人有什么说法?”
“问过街坊邻居,都说与那妇人不熟,虽说见过他和曹云天一同出门,可是那妇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妇人相貌可以……”
“教坊,教坊,教坊……”
狄仁杰低声说了几遍教坊,忽然一拍桌子,有些急切的说道:“你快去一趟教坊,把最近两年从良的内人名册要来。”
黄宏一愣,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他出去办这件事情,狄仁杰也没有闲着,对小苏吩咐道:“你去一趟义庄,把宋勉叫过来。”
小苏到了义庄的时候,宋勉刚刚回去,还没来得及回去收拾王老三,就被小苏给拉到了法曹衙门。
一见面,狄仁杰也顾不上客气,直接问道:“之前你说孙峥是被人按在水缸中淹死的,可有佐证?”
宋勉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是根据孙峥口内洁净,判断他是被人用清水淹死的,所以才推断可能是水缸,至于佐证,却是不好找。”
“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除了他是被淹死的之外,孙峥的身上就只有后颈处有明显的瘀痕,之前也和参军说过了,与被人压入水中的痕迹吻合。再者就是,孙峥的身上没有明显的擦伤,所以不管是什么人把他扔进了汾河,肯定不会是一路从大街上拖过去的。”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废话,可是实际上却是很关键的一句话。
那么大的一个人,要是用平板车推着走,很明显是不现实的。
唯一能把孙峥运到汾河,还不被人发现,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马车。
并州城的马车虽然不少,可是一般的平民家,却是没有马车能做这种事情。
能满足家中有马车,还和孙峥有过接触的人,似乎就只有那个曹云天一个人。
当只有一条线索的时候,无论这个线索听起来是多么的荒诞不羁,这都是最正确的线索。
当然,眼下狄仁杰还有一个需要考虑的事情。那就是把孙峥丢进汾河里面的人,和汾河上的大船,究竟有没有关系。
从表面上看,这两件事情没有一点的关联。毕竟,孙峥和叶家是八竿子也打不着。
不过因为孙峥入水的时间,和叶家出事的时间太过接近,由不得狄仁杰不考虑的多些……
随着黄宏从教坊中拿回来名册,事情的真相,似乎就像是狄仁杰判断的那般。
根据名册的说法,曹云天在去年的时候,确实是为教坊中的一位姑娘赎了身,而那位姑娘,花名彩蝶,正是之前孙峥流连教坊的时候,相好的姑娘!
如此来看,事情便清楚的多了。
孙峥路上偶遇自己相好的姑娘,因为不知姑娘已然从良,便打了个招呼。
许是招呼的时候言语轻佻,被草云天所记恨,之后才发生那样的事情……
不多时,曹云天边被黄宏从家里带到了义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狄仁杰不再喜欢在衙门中审案。
看着孙峥冷冰冰的尸首,曹云天苦笑了一声,当即供认不讳。
事情就像狄仁杰判断的那般,曹云天声称孙峥言语轻佻,他一时气不过,就在半路上追上了孙峥,把他淹死在了河里。
一听这话,狄仁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过,黄宏刚刚要开口斥责曹云天,就被狄仁杰拦了下来。
“你可还记得是在哪个河边?”
曹云天点了点头。
狄仁杰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写好的供词交给小苏,让曹云天签字画押。
曹云天虽然没有读书及第,可是签字画押倒是难不住他。
只见他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文书,确认和自己所说的无误之后,这才惨笑了一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就在他想要按指纹的时候,却被狄仁杰拦了下来,让他按了双手的掌纹。
掌纹也好,指纹也罢,对于曹云天来说,认罪了就是认罪了。
就算他能找到孙峥言语轻佻的证人,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哪怕他散尽家财,依旧也要发配岭南荒芜之地。
狄仁杰拿过曹云天签字画押的掌纹之后,吩咐黄宏看守曹云天,便和小苏一起急匆匆的去了义庄。
直到见到了宋勉之后,小苏才明白了狄仁杰的用意。
原来,因为曹云天说是在河里淹死的孙峥,这一点与宋勉说的不同,所以狄仁杰就起了疑心。
之后再看到曹云天手掌的大小异于常人,心下更是怀疑。
当宋勉拿着曹云天的掌纹和孙峥的脖颈比对之后,马上就得出来一个结论,按压孙峥的人,手掌要比曹云天的手掌小上许多。
如此来说,曹云天并不是真的凶手,而是一个替罪的羔羊……
能让曹云天心甘情愿的做替死鬼的人,除了他的父母双亲,恐怕就只有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美娇娘,彩蝶。
狄仁杰一边命人看守住曹云天,一边命黄宏带人速速打探那位彩蝶姑娘的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黄宏带着法曹衙门仅余下的十来名官差去了大街上,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回到了了衙门。
“那个彩蝶姑娘,本名姓吴,被曹云天娶回去之后,百般宠爱。上个月的时候,刚刚被郎中振为喜脉,曹家当日高兴的煮了一百多个红鸡蛋,挨家挨户的送……”
如果说那位吴姑娘真的是怀孕了的话,曹云天的这种替罪,倒是说的通。
可是,这样也带出来一个问题,那就是吴氏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将孙峥淹死?
狄仁杰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又想,还是再一次的对宋勉问道:“除了水缸,还有没有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