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上元情乱,任家出事
“前面可是文二公子,小女方才一时心急,倒是失礼了,还望二公子莫要见怪。”
林真珠娇羞颔首,屈膝施礼,起身时又情怯怯地望了文君早一眼。
文君早这些年也不是白过的,一下子就瞧出了她的心思。既觉得鄙夷,又觉得可笑。
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偏生这女子还瞧不上他,倒是对自己有想法。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对赵沐构讽刺的挑眉:这便是你要娶的人?
赵沐构也不回话,心里却有些恼怒了。看不上自己也就罢了,还想勾搭文君早吗?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既无几分颜色灵智,亦不是什么大家千金,君早怎会看得上你。
赵沐构向来遵循君子之风,平日里他绝非是这般情绪容易波动的人,现下,却真是莫名地来气,看不惯林真珠这样子。
林真珠不懂两人的暗潮汹涌,只疑惑气氛愈发低沉。
虽说父亲想要攀附赵家,可要是能换成文家,自然是更好的。也没听说文二公子有什么心上人,她的机会倒是大得很呢!
就是不知二公子喜欢哪般的女子,她心里也好有个数。
原本她也是不急着嫁出去的,只是父亲说宫里新采购了许多做宫装的布料,是前年的一倍。便猜想着,今年开春,怕是要大选了。
林父也知道自己女儿要是进了宫,整个一蠢货,没什么用。与其折在宫里头贵人娘娘手里,还不如早早地攀个合适的枝给嫁了,至少能给林家多个姻亲。
这文家的树可要比赵家粗壮多了。
“二公子,二公子?”林真珠见无人说话,有些尴尬,先同文君早打招呼。
明明轻柔异常的声音,传入了文君早耳朵里,却比噪音还要让他心烦难耐。
“你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我与赵兄想单独谈谈,还望小姐回避。”
“小女姓林名真珠,二公子唤我珠儿便好。”林真珠又看向他,莞尔一笑,“既然您和赵公子还有事,小女就先离开了,告辞。”
说完,从容转身,内心倒是忐忑。也不知这赵沐构和文二公子是友是仇,可莫要连累她才好。
等人走远了,文君早才开了口,语调倒是有些阴阳怪气。
“赵兄近来可好,想必有不少佳人拥簇吧。”又冷哼一声,“只是也别来者不拒,什么人都受着,平白让人见了笑话。”
“君早。”赵沐构皱眉,“你胡乱说些什么呢!”
“我胡说?呵!我问你,这么多天你为何要刻意避着我!”文君早说着,红着眼眶,竟要哭了。“就连三天前我去太子表哥那找你,你居然见了我立马就走。”
“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把我当成朋友吗!”
“若是为了楚钰成婚那晚的事,你大可不必如此。那时不过是因为我喝多了,醉了,胡言乱语,你还当真了不成?”
文君早心似在滴血,却还像平常一样爽朗地笑道,故作轻松。
“对,我当真了。”不知道怎么想的,赵沐构脱口而出。
“不是,”忽然又反应过来,连忙慌乱地解释。“我自然是知道君早不过是玩笑之言的。”
若不是说笑,他该如何;若真是笑言,怎么内心却有几分难过。算了,赵沐构不欲多想。“既然遇见了,不如便由我来陪君早渡过这上元之夜吧。”
“赵兄相邀,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文君早也只盼着两人能关系和缓,想就此翻过。谁都不再提那件事,维持着片刻宁静。只是,枯叶落入尘泥,也会留下腐烂的痕迹,潜藏在心底的事,终究不会消失。
上元之后,京都城里面才渐渐从热闹的气氛中恢复了下来。
正月二十一日,微雨淅沥,薄雾迷蒙。
西北边城太守吴卫吏差人上奏朝廷,状告骠骑大将军任德寅征讨外贼时残害忠良,为图功名置百姓于不顾,隐瞒兵败之实情,欺君罔上!
一时,朝野震惊。
任家在朝为官的子弟,大都已收押入监。任婂在世子府里只知晓任家出了大祸,却不知具体因为何事,那些下人们也不回她的话。
素日里来,两个侧妃不得世子的宠,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虽然会说闲话,但就凭着她们背后的木家、任家,这日子过得同未出嫁时也差不多。只是眼下木家依旧,任家却要倒了,这下人们都肆无忌惮起来。人未走,茶先凉了。
任婂去求见了楚钰,只得个“世子正在处理公务,请任侧妃改日再来”的回复。
从前日日去问,日日都在处理公务,日日都是改日再来。那门口小厮都懒得换个说辞,她也渐渐心灰意冷了。可如今父兄亲人被困狱中,这是她的丈夫啊!依旧不愿见她一面!
任婂回了趟府,里面正一团糟。可不是么,没了主心骨,又怕到时候真有事全被牵连进去丢了性命,一个个正担心的不行。
她二哥哥房里的一个姨娘知道消息后就跑了,还是管家稳定了局面,带人把那个姨娘给捉了回来,正关在私牢里。
虽说景朝禁止官员家中私设牢房,可哪个行伍出身的家里头没那么一两间关押拷打人的屋子。
任婂叫了管家把人押到院子里来,想着杀鸡儆猴,稳定府中人心。
两个小厮抬了把太师椅放到院子前面,任婂命人把那姨娘绑在长凳上,放在院子中央,等府里人都来齐了。用泡了辣椒水的鞭子,让管事的狠狠抽打。
血肉模糊,惨叫连连。众人看得毛骨悚然,任婂也没喊停。她虽未习过武,但儿时却也大着胆子溜进私牢里,看过旁人行刑。此时镇定自若,下人们被这一出给吓走了那些个小心思,都生怕下一个挨鞭子的人就是自己。
任婂看得到了想要的效果,才回了楚王府。
她倒是想去看望父兄,可惜事关重大,他们都关在了天牢,凭她的手段,实在找不到门路。只能先回来,再求楚世子。
楚钰这回倒是答应了改日便替她打点上下,好让他们见上一面。任婂以为自己的夫君明白自己的情意了,这才会帮助自己,感动不已。
任婂正喜悦于楚钰的变化,尚不知晓外面流言的转变。
任德寅战败却欺瞒天下,还阴谋害死了叶家嫡系子孙叶修将军一事不胫而走,任家的名声是彻底臭了。连楚王府也因着任侧妃的存在,被指着和任家一丘之貉。
楚王爷和楚世子却一反常态地维护任婂,初时得了不少讥讽,渐渐的,倒有不少人觉得他们光明仗义,不做那些落井下石之事,名声反而上来了。
可楚王府还没得意几天,市井就开始流传楚世子和江家庶女不清不楚,私定终生的消息。还提到了前年崇阳长公主赏花宴一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似亲眼见到了两人在床榻上缠绵一般。
江欣雅都不敢出门了。
本来流言就要牵扯到江凝韵了,幸好一日文夫人表达了对她的赞许,且江凝韵自身也无什么污点。也有人把当初她与“文公子”峮岹山庄私会的传言说起,却被人迅速压了下去。
楚钰也烦得很,任家出事,他最近只得小心行事,尤其要善待任婂,以免任父说出他。任徳寅看重这个女儿,只要他答应今后照顾任婂一生无忧,便不会有大事。
只是,不知是谁,竟然重提赏花宴之事,若是无意八卦还好,可要是刻意针对他呢?不得不防啊!
雅儿那边也不能委屈了,要尽快娶进门,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前世因着自己娶了江凝韵,伤透了雅儿的心。结果她一气之下参加大选,又被太子挑走。今生,他可得抓会!
去寻了楚王,虽又讨了责骂,但这事倒是谈好了。
虽说事都决定了,可步骤不能少。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这五礼都加快了时间完成。
任家的事还在调查中,楚王府对任婂待遇不减,可这般大动作急切地准备为世子迎娶新人,实在让人看不透了。尤其这未来世子妃还是个庶女,也没多大背景,甚至尚未及笄。
不过这倒也无意间验证了江欣雅和楚钰的事,不少人觉得这江家庶女实在是个有本事的。单凭一个流言,成功攀上了楚王府这棵大树。不仅嫁在嫡出的二姐前头,还嫁得比嫡长姐好。
任婂也糊涂了。前些日子她还以为自己在王府里面要熬出头了,可这才短短几日,风向就变了。可她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如今任家败落,前途未卜,便是王府把她赶出去,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齐珵光搜罗齐全了证据,都差了下属官员交给刑部尚书。朝野上下原本就看明白了,眼下又见到这么多证据,自是知道任家,算是彻底倒了。
任婂在院里伤心,可除了陪她嫁来的几个丫鬟,这府里再没有其它人读懂她的难过,或者说,在乎她的难过。楚王府正忙着迎娶江家姑娘,一位娘家没了的侧妃,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