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长剑相向
客栈旁的那片树林尤为阴森,难以想象一家客栈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意义何在。
狂风吹过,惊动了停栖在树上的几只乌鸦,凄厉的叫声不免让人毛骨悚然。
这年头,无论是哪儿边上都非得有一片阴森的树林是吧?!
天色本就阴暗,树木的枝丫交错,将仅剩的一丝光线也挡在树林之外。
可惜绫珣没反应,不然拿来当火把照明还是挺有即视感的。
“姐姐,我要下来。”
“嗯?”我闻言一怔,未料阿宝已经从我身上跳了下来,直接拿过我手中的绫珣:“我来。”
我……我还不至于弱到要一三四岁的孝子来保护吧?!
“姐姐?”见我仍愣在原地不懂,他不禁出声道。
“嗯?来了。”我心中不觉有些排斥,不经意地抬头一望,似乎瞥见一道少年的身形。
双眸含笑,白衣若雪。
转瞬即逝。
一丝树林虽然看着阴森,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密林中总算找到一丝光线。趁着我松口气的间隙,阿宝将绫珣一扔,又蹭上了我的小腿。
“……”
我嘴角一抽,抬眸环顾了眼四周。
果然是片荒地。贫瘠干裂的泥土上寥寥几颗枯木,与之前枝繁叶茂的树木截然相反。只是两者的气氛,都是同样的寂静,让人不寒而栗。
寒风呼啸而过,一旁几颗枯木应声折断。棕灰色的枝丫被风吹到我脚边,如同枯骨一般。
周围的阴气极重,多数应该都是厉鬼以上,也不知死时受了了多大的冤屈,怨气这么大。
不过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我连看都看不见,打个毛啊!
“是这儿?”夹杂着呼啸的风声,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女声。我当下便愣住了。下意识地回转过身,顾茗一身是伤,嘴角还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血液。而她身后的那对母女却被她护得很好,除了因受惊而脸色苍白之外,没别的外伤。
“顾茗?”我愕然出声。顾茗闻言抬起头,看见我的身形脸色骤变:“居然还有一个!”
还有……什么?
她手中的长剑闪着银光,直指我的脖颈。
“还有遗言么。”她的身形晃了晃,手中持的剑偏了一下。
再看身后那对母女,似乎完全不为所动。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看着顾茗原本清明的黑眸没有一丝神采,浑身还隐隐散发着一股戾气。
“……”我轻吁出一口气,“有本事别藏着掖着,敢不敢正面打啊!”
“你以为谁都如你一般莽撞?”又是一阵冷风,“不过既然你死到死到临头,也没必要再跟你耗下去。”
“你到底哪儿来的执念!”看着掠过眼前的红纱,我直接脱口道。
她的身形忽然滞住了。
我这才看清她的着装,先前被绫珣刺穿的喉口随意用针缝了缝,动一动便溢出几缕血色。原本白皙的皮肤满是血迹,有几处还被打得皮开肉绽。先前精致的脸颊如今也再分辨不出,同样是一道道紫红色的鞭痕。
怵目惊心。
“为、为了主人啊……”她闻言扬唇一笑,却再无先前的妩媚,反倒让人后颈一寒。
“嗯,反正时间还多着……那就让她陪你慢慢玩吧。”她像顾茗招了招手,后者脚步一滞,似乎受什么牵制一般,木然地举起长剑。
果然恶趣味!这是有多喜欢看自相残杀。
小女孩被她母亲拉着匆匆跪在她面前:“大人,既然我们事已经办成。可否、可否放我们一命。”
她招了招手:“说到做到,只要你们不乱向别人嚼舌根,保你们这辈子的生活再无人打扰。”
闻言欣喜若狂,当下就拉着自己女儿想要离开。小丫头却杵在了原地,又转身看了我一眼,多次张了张嘴,却一个字说不出。
最终还是被她母亲匆匆拉走了。
“现在没人打扰了吧,可惜了这天色不佳。若是再黑些,想必会更刺激。”
像是听到了她的话一般,一时风云骤变。狂风呼啸,天色瞬间变得黯然,阴云密布,再无丝毫的光彩。
我眉角直抽,我让你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怎么不听呢?!
“不错不错~有意思。”言语间,顾茗已经冲向我面前,银白色的长剑泛着寒光,平日动不动就双颊泛红的小丫头,如今却截然相反。
“铮——”
绫珣金光大盛,一下就将她的长剑挑在一边。顾茗也被震得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划过一丝挣扎,但旋即便又是起初的冷漠。
“还是那句话,要打就打,没事儿话别太多。”
看着一脸漠然地顾茗,我嗤笑一声:“还有,你是觉得我太重情重义还是怎的?不好意思啊,我还是看重自己的命多一点。”
“你果然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怕不是投错了男女。”
“……”这句话还真经常有人说。
“反正我今日也不过是来看戏罢了,你死她亡,我从不在意。不过你若是愿意听,不如我跟你讲个故事?”
她朝顾茗挥了挥手,后者立刻俯身捡起剑,站到她身边。
“几百年前,有一名少年。生于乱世,家破人亡。唯他逃过一劫,最终昏迷在枯草丛中,被一仙门之人所收养,勉强生活下去。从此,便再不敢见任何一个人死、更见不得他所在意的人死。”
顾茗的身形晃了晃。
“结果这世道偏偏不如他愿,在门派中受尽众师兄欺侮不说,连当初收养他的人都不曾对他正眼相看。后来被众师兄逼着下山去,九死一生,结果还是被他命大逃过一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来还真被他遇见了与自己看对眼的女子。但谁让那女子偏偏是个魔界中人,后来便被当年收养他的那人发现了。虽然,一心想包庇,但纸始终包不尊。更何况那人后来还被人杀了,嫁祸于他。没人替他说话、他在门派中也没什么地位,后来便被他师兄弟给抓住了。”
话音一顿:“再后来,对于他就真是灾难了。女人死了,终日被师兄施以私刑,被折磨得半死不活,最后想要反抗的思绪也没了。
“结果还是不如他意,连死都死不成,反倒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转世轮回那么久,总算是找到那女人的转世……”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拈起三根银针,似乎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快,对准顾茗的后颈:“你说,我这么三针刺下去,会不会命中她要害?会不会让她连死,都死得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