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来接你回家
走到门口,姜楠初看到一个火红的身影正倚在一辆白色的奥迪前面。
关居明向着车子走去,红色的身影站直身子,关居明叫了声:“嫂子。”
回头看向姜楠初和秦琴嘴角上挑的邪笑,红衣女子同时看向她们,三人同时愣住。
姜楠初一滞,不是因为关居明的挑衅,而是他对红衣女子的称呼,而这个女子她一点都不陌生,正是她最大的情敌,久违4年的柯瑾。
柯瑾错愕的看着姜楠初,上下打量了她和方宇轩一番,什么都没说坐进车子。
看着雪白的奥迪绝尘而去,姜楠初无意识的被方宇轩塞进副驾驶座,秦琴也跟着钻进后座。
清晨无人的道路,姜楠初看着路边的法国梧桐树一棵棵向后穿梭,呆呆的问了一句,“那姓关的叫柯瑾什么?”
方宇轩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神情实在恍惚,只当她太累了在自言自语。
“嫂子!!!”秦琴回答,气不打一处来。时隔四年,尽管柯瑾的变化很大,但是对于秦琴和姜楠初来说,即使化成灰也认得吧。
“就是说柯瑾嫁给了姓关的哥哥?”
姜楠初无力的手肘搭在车窗上,头歪着伸出窗外,清晨微凉的风将她的长发吹出车窗外。
方宇轩终于了有反应,伸手将她拉过来,回答她:“逻辑对了,你真的很无聊。”
“无聊?是啊,我真的很无聊。”姜楠初笑着,眼泪却迎风划进头发里,谁也没看到。
送秦琴到家,方宇轩转弯驶向姜楠初的家。
他记得她说过她和傅泽楷住在城南的公园附近。至于为什么这个时候傅泽楷没有出现,他不愿意问。
“去你家吧。”姜楠初闭着眼睛毫无力气的说。
“好!”方宇轩放弃转向,加大油门径直朝前开去。
方宇轩换了衣服出来,看到姜楠初抱着膝盖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发呆,娇小的背影缩成一团,头微微仰着,好像在看渐蓝的天空。
他站定,不想去打扰她,或许就是曾经她总是一副这样的姿态才吸引了他。
那时候他看到她坐在校园的花坛上,抱着膝盖低垂着眼睛发呆,手中的一根烟忽明忽暗,就像一朵魅惑的罂粟花,带着会让人沉沦的危险。
那时候她只有大一,整个人每天失魂落魄,沉默冷艳,有几个男生勇于挑战追求她,都混的连学校的公告栏还不如。
至少她还会下课去公告栏记下外面打工的信息然后匆匆离去。
有男生藏了她放在水房里的水壶,等她进水房寻找时,横空出世的递给她,她挥挥手说:“这个不是我的。”径直离开。
方宇轩在旁看着,微笑,那上面明明写着她的名字,没有热水她今晚怎么办?
再次看到她,是学校的歌手比赛上,她第三个出场,唱的是Norah Jones的《The story》。
黑色的纱裙,黑色的高跟鞋,头发披在胸前,掌控着慵懒略哑的嗓音,洋溢着点点bossa vona的姿态,让他眼前一亮。
只可惜当时的评委主导是各位校领导,对此类音乐完全不懂,她连个名次都没得到。
散丑,看到她还跟女同学摆着各种Pose在舞台边笑嘻嘻的合影,没有得到名次却难得看到她笑的这么开心,他觉得她很特别。
后来方宇轩帮教授给姜楠初的班级带班,姜楠初崇拜的叫他一声师兄,详细的做自我介绍。
方宇轩微笑着,心想,我早已对你很熟悉。
那时候姜楠初已经没有那么阴沉,大学的生活让她开朗很多,每天简单的生活,让她有了明媚简单的笑容,只是感情上她似乎还是保持一片荒漠的状态。
直到傅泽楷回来,罂粟花突然摇身一变摇曳成一朵直挺挺的向阳花,一天到晚健康向上,让他浑身不适应。
他曾经不是不想把她从无限沉沦中拯救成一朵快乐的向阳花,只是他确确实实的感到了无力。
他以为这都是家庭的不幸所造成的,只能靠日积月累对她的爱来滋养。直到傅泽楷出现,他的想法被不攻自破。
那天他完成了第一台手术,欣喜的跑去找她,却看到她被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成熟男人牵着走在学校门口。
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不刻意,不自觉的快乐便满溢了她的脸庞。
短短3个月后,她欢蹦乱跳的通知他她要结婚了,他忽然觉得她好陌生,以至于觉得自己活了28年的世界被颠覆了。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夜凉如水过后,温度正适宜。
他却看到她在微微发抖,只好走上前去,“去,洗个澡睡一觉,醒了我送你回去。”
姜楠初没有理他,他只好捂着鼻子说:“你闻闻你身上,臭死了。”
然后他便被白了一眼,推了一把,看着她进了洗手间,他情不自禁苦笑一下。
反锁上门,姜楠初在热水中昏昏欲睡,打着瞌睡坚持着洗完澡,穿上方宇轩给她放在洗手间的睡衣。
走出来时低血糖终于发作,一手撑住洗手间门框,迷糊中,她被抱起,放在床上,然后被盖上凉被,静静姜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4点,姜楠初整整睡了12个小时。充足的睡眠让她的精神好了很多,拿着水杯喝水时,一声吉他的弹奏响起。
姜楠初便像打了鸡血回头看他,精神奕奕,自从他毕业工作,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唱歌。
方宇轩坐在沙发上抱着吉他,抬头微笑,眼眸中掬满温柔:“吃点东西,再陪我唱一曲?”
姜楠初点头,十几个小时不吃东西,她早已饥肠辘辘,将三明治胡乱的塞进嘴里,又饿又急着想要唱歌,迫不及待带的想要咽下去,却被噎住,只好猛喝牛奶。
“小鱼儿,你就给刚出狱的可怜之人吃这种东西?”姜楠初不满的抱怨。
“应该再给你跨个火盆避避晦气。”方宇轩笑。
姜楠初毫不吝啬的赏了他三记白眼,阴阳怪气的说:“好啊,我再撒点盐把你这个鬼驱出去。”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抬杠,他却是她唯一的男性朋友。
姜楠初吞下最后一口牛奶,汲着拖鞋拖沓的走到方宇轩面前,坐在他对面。
方宇轩笑笑,拨动琴弦,音乐流水流淌出来,姜楠初刚要唱,音符一转变成了《两只老虎》。
姜楠初笑着唱起来,简单的旋律最容易快乐。
一首歌唱下来,姜楠初心情大好,伸手去抢方宇轩的吉他,她在他的教育下吉他弹得还算说得过去,此时门铃却响起。
“你有客人?”姜楠初起身,赶紧躲到卧室去。
“姜楠初,找你的。”方宇轩进来,声音低沉,似带着怨气。
“别逗了,谁会知道我在你这里,我谁也不想见!”
有人推开卧室的门,姜楠初坐在方宇轩的床上,变成了僵尸。
门口站着的正是她的正牌夫君傅泽楷,她在别的男人家坐在别的男人的床上,顿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和恐惧。
傅泽楷脸色很差,深邃的眼眶由于彻夜未眠而显得异常憔悴。
微翘的睫毛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尽显疲惫却盯着她不肯移开眼睛,眉心紧蹙,眼神掠过她的衣服时掀起波澜。
姜楠初猛然起身,错愕间意识到她还穿着方宇轩的睡衣。
一瞬间她的世界好像崩塌了,她想即使智商180也解释不清楚了?
“你。。。你回来了。”姜楠初绞着衣角怯怯的说。
傅泽楷声音充满了压抑的痕迹,轻轻说:“我来接你回家。”
姜楠初在卧室里换衣服,客厅里却传来《十面埋伏》的吉他声。
她恨恨的哼了一声,这个小鱼儿,弹什么音乐不好,弹这种乱人心绪的音乐,还嫌不够乱吗?
火速换好衣服走出来,傅泽楷正倚坐在沙发上,看她的打扮微微蹙眉。
姜楠初发觉是自己穿着太随意,但是决定无视。
方宇轩看她出来,停下拨动吉他的手指,又随即随便拨了几下琴弦,散乱的音符凑不成调子。
傅泽楷起身,揽住姜楠初的肩膀,姜楠初说:“方宇轩,谢谢你。”
几个字说的严肃认真大义凛然,好像是感谢救命恩人,又呼啦一下子把他们两人的距离拉的极远。
她叫了他4年的小鱼儿,终于在她所谓的丈夫面前叫了他的全名。
方宇轩笑笑,压住心底的酸涩,爽朗地说:“大恩不言谢,记得改天请我吃饭。”
“到时候我跟楠初一起在海鲜舫摆一桌谢谢你。”傅泽楷接口。
“好啊,那到时候我可就不客气了。”方宇轩拨动吉他,然后起身送他们出门。
坐在傅泽楷的车子里,姜楠初看着火红的夕阳,晚霞红满天,今天的天气很好。
而车子里的男人却一路沉默无语,满脸阴霾。
姜楠初坐在他旁边不出声也不出大气,受了一夜罪再看到嫁人的柯瑾,她好像终于找到了傅泽楷突然跟她结婚的原因,他在真爱面前受了伤,所以才会娶她。
他不过是笃定她还爱着他,不会背叛?
现在的情形,他肯定认定她是背叛了他,所以才会脸色铁青,一句问话也无。
当傅泽楷把车子停进车库时,林姐已经忙不迭的开门把姜楠初迎进屋里。
“你可回来了,早上8点多先生给我打电话说找不到你,急死了。”林姐小声的告诉姜楠初。
姜楠初心中一凛,难道仅仅是因为联系不到她,他才急忙从新加坡回来的?怎么可能!
姜楠初深吸一口气,看着傅泽楷走进来,她跑过去俯身为他拿拖鞋。
傅泽楷却脱了鞋赤脚径直上楼,徒留姜楠初拿着拖鞋蹲在玄关发呆。
没有关上的大门,风阵阵吹进来,她好像回到19岁那个夜晚。
那个什么怀揣一腔浓浓爱意的纯白又刁蛮的女孩,那个坐在大学的石阶上,荡着着细长的腿,迎着风招展裙子的女孩,也是一个夜凉如水的夜晚,有人不顾她流满泪水的凄恻,冷冷的对她说:“我要去美国了,以后不要联系了。”
在他面前,她丧失了所有的尊严,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如注般的暴雨而不得离开。
纵使那个人死命的拉住她不让她走,她也知道,那是他怕她出事而内疚亏欠。
恹恹的起身,姜楠初抹了一把鼻子,走进客厅,颓然的躺在了沙发上。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姜楠初揉揉眼睛,起身之间凉被滑落,她想应该是林姐帮她盖的。
窗外墨蓝色的苍穹之上,挂着一轮银白的上弦月,疏朗的几颗星子无力的亮在天上,越发显得落寞寂寥。
客厅里静谧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摒住想要叹出的一口气,生怕惊扰了他。
轻手轻脚来到二楼,推开卧室的门,却发现傅泽楷正坐在床前面向窗户,外面树影婆娑,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铺洒在床上,勾勒出他的轮廓。
“姜楠初,五年里我也想过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上其他人。”傅泽楷的声音空灵灵的传进姜楠初的耳朵,竟然透着一丝凄恻。
姜楠初哆嗦一下,有点迷糊,怎么听都感觉是她负了他的等待,她背叛了他的感情?
正想要解释,傅泽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急着要跟你结婚,或许是因为我也会害怕。”
“害怕?”姜楠初不敢相信,傅泽楷也有害怕的东西吗?有!他唯一怕的就是她的纠缠不休,就是她对他耍流氓!
那干嘛还要跟她结婚?
干嘛要接受她光明正大合法合理的纠缠不休和耍流氓?她一没架着刀让他在死亡和结婚之间决断,二没肚子里揣个球让他在君子和禽兽之间选择,他怕什么?
这个字不符合他的气质!面对现在的傅泽楷,她的世界观又被颠覆了。
姜楠初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她爬上床,坐到傅泽楷身边,无意识的荡着小腿,气流渐动。
“昨天我为了秦琴跟人家动手,打破了花瓶,我实在走投无路,才一早找到方宇轩的。”
她强调了一早两个字,想要让他明白她可不是半夜找其他男人求救的,只是她不敢保证他能听得懂。
“他都告诉我了,我不怪你打架,不怪你进派出所,我只是在思考,为什么你不给我打电话。”
“我。。。”姜楠初低下头,他在新加坡,她怎么打电话?不过以他的身份,必然会找到人帮她解决一切困难。
只是,她怎么敢在闯出这种祸事以后让他知道?
“在你心里,我是谁呢?”傅泽楷声音低沉,手抚上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
“对不起。。。”姜楠初低头,现在的局面,明显是他坦诚相待,而她却还在矜持,执拗害死人。
傅泽楷起身欲离去,因为他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果然,他做的孽,他应该承受的。
“我错了。”姜楠初爬到床的另一端,伸手从后面抱住已经起身的傅泽楷。
他身子一僵,没有回头,却微微向前倾身,后背承受住她的拥抱。
她捂在他后背上的鼻息滚烫,眼窝的泪水溢出,泪湿了他的衬衫。
他身体微微下蹲,伸手将她的双手拉到肩膀上,然后手向后挽起她的腿弯,将她托起一掂。
她便整个人被他背在了后背上,她把脸藏在他的颈窝里,大气不敢出。
傅泽楷回头,看看她深埋的脸,问:“我是你的什么?”
“。。。。”姜楠初微微抬头,愣住,突然意识到什么,试探的用升调询问:“老公?”
“还有呢?”
姜楠初的智商在傅泽楷面前又开始捉急了,“Husband?”或许英文对他来说更容易接受?
“。。。。。。”傅泽楷笑笑,背着她走了两步,说:“Husband,不需要别人,记住了吗”
姜楠初收紧手臂,她一时间意识被他的话语吹散,好像经历一场粉色的倾盆大雨,将她淋的头晕目眩。
姜楠初在他背上大力的点头,忍不住主动亲了他的侧脸。
感觉到他脸部肌肉的牵动,她想是他在笑吧。
接着便迎来他嘴唇的捻转。姜楠初被吻的天旋地转,身子不自觉地往下滑。
傅泽楷用力箍住她,她想他是在盖章吧,盖上专属他的章,哈哈!
傅泽楷没让林姐做饭早早让她回去了,两人闹矛盾时,他实在不喜欢外人在旁。
两人甜蜜一番,似乎没了隔阂,终于在半夜肚子咕咕作响时,姜楠初跑到厨房翻出两袋泡面,傅泽楷顿时眉心拧成一团。
“家里怎么会有这个?林姐不给你做饭吗?”
“别冤枉林姐哦,我这是备着以防半夜饿了吃的。”
姜楠初拧开水龙头准备烧水,“不过至今没有用上过,这个10分钟搞定,不然等做好饭咱俩都饿坏了。”
“出去吃吧。”
“不相信我的手艺?别的不说,煮泡面绝对一绝!”姜楠初从冰箱里拿出鸡蛋、一些青菜和火腿。